“啊……是么?”高郁小脸一僵,尴尬的笑了笑,“那也说不定是其他地方见过呢,南梁那么大小时候我也常在外游玩,说不定就在哪儿巧遇过。反正,反正我就是特别喜欢阿琛,对阿琛一见如故。阿琛,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娄琛对这般天真无邪的高郁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很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宣誓效忠,可是他做不到。
心里头酸涩难当,娄琛欲言又止道:“殿下草民恐怕……”
“啊,糟了!”似乎猜到了娄琛想说什么,高郁在娄琛刚吐出一个称呼之时就打断了他,而后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娄琛犹豫的表情一样,自说自话道:“阿琛刚才想说什么,一定是答应我了,对吗?既然这样那我们说好了,等会儿‘择剑宴’的时候我会向你赠剑,你可一定要收啊!皇叔从塞外给我带回来的‘龙吟剑’,天上地下就此一柄,我瞧着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它了!”
“除了我的剑,你谁也不能收啊!”说完好像怕娄琛反悔一样,高郁立刻找了个借口,扑腾扑腾的连侍从都来不及告知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身的侍从没留神,高郁跑了两三丈远他们才急急忙忙的告了个罪,然后跟了上去。
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廊道的尽头。
娄烨与娄琛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相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舅舅……”娄琛轻声唤了唤。
“这小子……”娄烨虽然表面上对高郁跳脱的性子有些无奈,但心里却是十分欢喜。他笑了笑看着娄琛,压低声音道:“年纪越大越是调皮,看来宫中的生活还算不错,没磨掉当初的灵动劲儿。不过可惜,他好像将前尘往事都忘了,连照顾他长大的你也没能认的出来。”
娄琛闻言垂了垂眼眸,低低的“嗯”了一声。
娄烨看着面容淡然的外甥,语重心长道:“不过这样也好,天潢贵胄本来就不是我们娄家能高攀的人物。当年的事他若是主动提及就算了,若是一直记不起你也无需介怀,毕竟那时候他还小,经历那样番变故之后忘了一些琐事也正常。”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将你忘了个彻底,若换到上一世娄琛定会黯然神伤许久。而事实也是,上一世随侍两三年才发现高郁并没有想起自己的娄琛,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曾经有意无意的向高郁提及过那些过往,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又一次的失望。
重活一世,娄琛再不再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也许”,只轻声应道:“娄琛知道。”
“知道就好,你只要时刻记得他是王,而你只是臣就好。”切身体会过那种无奈的绝望,方能理解此中含义。
娄烨虽然能理解身居高位之人有时做下决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不论如何总有人会因为这些决定而受伤。
他深知,自己这种升斗小民与天潢贵胄们的差距。他们可以满腔热血只为一人倾注,而远在高位之人,却永远不可能交付一颗一心一意的真心。
“不说那些了。”娄烨摇了摇头,不愿深想,只调转话头道:“小琛,你愿意做二皇子的执剑吗?”
“舅舅……”娄琛眉头皱起,犹豫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这事由你,舅舅不想勉强你做自己不想要做的事。”娄烨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也不强求个答案只是提醒道:“离‘择剑宴’还有点时间,你细细思量吧,不过……”娄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讲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摸了摸娄琛的脑袋笑笑道:“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舅舅都支持你。”
宝剑赠君子,执剑侍明君。
高郁活泼j机敏有余却威严不足,虽然一直在学习宫中礼仪,但骨子里却还是当年那个顽皮的小孩。
这样的人更适合追风逐月、寄情山水,而不是拘在一方天地里。
高郁是个好孩子,但却不一定是个明君,娄琛若想光耀娄家门楣,那高郁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娄琛明白娄烨话中含义,只微微颔首道:“知道了舅舅,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娄烨不再追问。
娄琛言罢缓缓低下了头,隐藏起了眼底汹涌的情绪。
初秋的御花园花草树木都带着几分夏日尽的热情,一池碧水绿而明净,水潭之上红蕖鲜而不艳,暗香袅袅好不诱人。
因着宣德门一事的耽搁,娄琛与娄烨两甥侄来到御花园的时候里头时,已经熙熙攘攘挤了一堆人。
不过还好他们到的也不算晚,早到的人为的只是打点关系,认识一下将来可能的盟友或者敌人。娄家京中既无“亲朋”也无好友,更不需要在此时结交一些有意交好之人,因此早到与否并不重要。
宴席按着比武成绩安排,待选“执剑”与长辈分席而坐。
娄琛名次靠前,所以被安排在高台下的左侧,离正中央的主位并不远,一抬头就能看到皇子们的席位。
甫一落座,娄琛甚至还没来得及与身边两人见礼,南梁皇就已领着一众皇子来到了御花园。
当今天子豁达,入席之后也并未行太多礼仪,只朗声道:“众卿平身。今日虽是‘择剑宴’但也可看做家宴。朕身子不适,宫里也许久没有举办过宴席,今日宫中难得如此热闹,各位卿家不必拘束,只当是家宴就好。”
一朝成为天子近臣,可不就是天子家臣么?
众人诺诺称是之后虽然放开了不少,但也不敢放肆。
既然是酒宴,那怎么可以少了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