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课程安排,下午应该习“六艺”中的“射”。
但因着皇子们都还年幼,体力与耐力都还有所不足,所以前期的课程全部改为了“武艺基础”,通俗点说就是——扎马步。
是也,未时刚过,崇文馆外专门开辟的一块校场之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四位皇子与一位世子一字排开,双脚外开,与肩膀宽度相同,然后微微蹲下开始扎起了马步。
而他们身后,各自的执剑却都挺立如松,目光如炬盯着眼前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倒不是“执剑”们偷懒,而是因为这些基本功实在太过基础,对于层层选拔所选出的“执剑”并无任何难度,所以武艺教习并未要求执剑一同扎马步,而是让他们站在皇子身后,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免受伤。
可比起“护卫”,他们其实更愿意“共苦”,毕竟都是天潢贵胄,身子金贵的很,要是一个不注意受了伤,他们可担待不起。
因此众皇子身后,好些个“执剑”都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到了娄琛这边,他却面容沉静丝毫没有紧张感。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娄琛一早就发现,他家这位靖王世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白嫩可爱,弱不禁风。他小小年纪便步履轻盈,底盘稳健,没有几年童子功是绝对做不到的。
因此娄琛这时候更多是在观察高显的功法,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靖王武功套路。
但娄琛不知道的是,高显这身功夫可不是出自靖王之手。
在西北军营中人称“混世小魔王”的高显自小就跟着靖王手下的兵打闹,通常是东学一点,西凑一点,所以他的武功虽然基础甚好,但却全无套路。
这也就是靖王这次肯答应把他送来宫里的原因——孩子放养太久,再这么野下去终究是会废的。
秋老虎余威不减,一个时辰之后,皇子们总算结束了这场“酷刑”。
武艺教习口令刚下,几位皇子也不管地面脏不脏,是否有损皇室威严了,齐刷刷的顺势往后一坐,瘫软在地。
其实比起真正的武者,武艺教习对几位皇子的要求已经低上了许多。一个时辰的练习,马步、腿脚、步法皆有涉猎,轮换练习的间隙还安排了休息时间,可谓是“张弛有度”。
若真放到他们身后几位“执剑”身上,那别说一个时辰了,就是几个时辰他们也能撑的下来。
但就是这样相对宽松的要求,几位皇子也已经吃不消。
大皇子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哪儿受过这样的苦?坐在地上瞧着自己还在瑟瑟发抖的双腿,鼻子皱了皱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但总归顾忌着皇家颜面,他最后也没真哭出来,只是想着自己这般惨了,一会儿一定要回殿找母妃好好诉一番苦。
可就在他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找母妃讨要赏赐的时候,同他们一样站了一个时辰马步的靖王世子高显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呼哧一下站了起来。
大皇子侧头看去,却发现高显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
“这人怎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大皇子心头刚起了疑惑就见高显拍了拍手上的泥,然后他蹦蹦哒哒的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步伐很是欢快,嘴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难道他是来对自己示好的?”
大皇子见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心想高显虽然是靖王世子,地位特殊,但他的母妃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只差一步便能母仪天下的德妃。
高显若是识时务,就该知道应多与自己亲近,免得日后一人在宫中受些不必要的委屈。
大皇子小心思转了转,觉得自个儿应该大气些,既然世子都这般主动示好了,他也应该有所回应才对。
思及此,他便撑起了身子,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颤抖的双腿,以维持皇子的仪表,然后轻咳一声,抬起了手:“世……”
话音刚起,后一个字尚未吐出,却见刚才还直愣愣朝他跑来的高显突然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转了个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而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二皇兄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儿,腿还疼么?”高显连珠炮似得问一大堆,问得高郁整个人都愣住。
咽了咽口水,高郁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回到:“没……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刚才可是吓着我了。”高显拍拍小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刚才我瞧着二皇兄你腿发抖的厉害,还怕你是哪儿伤着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乏力而已,过会儿就好了。”被如此亲切问候,高郁其实“受宠若惊”的很。
不同于旁人看见的亲昵,被高显算计怕了的他,满脑子想的却是: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而被怀疑的对象靖王世子高显则是眨巴眨巴眼睛,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
高郁看着精神抖擞的高显,有些汗颜,正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娄琛。
身为“执剑”娄琛本应时刻跟随,但刚才他瞧着高显眼珠子一转,明显是有所打算,所以并未紧跟,而是等他到了高郁身边,才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上下打量了高郁一番,见他只是体力有些透支并无大碍之后,娄琛这才提醒道:“殿下,马步蹲完之后不宜久坐,否则会堵塞血脉。”
说完他还朝着高郁身后的“执剑”点了点头,示意他该有所行动。
高郁的“执剑”是江州司马家的嫡子,执剑比武的头魁。年纪比娄琛小上两岁的他,武艺虽然不错,但行事却还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