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仆从也没想到周煄新婚第二天就会过来,连忙飞奔到门口迎接。好在他们平日的工作做得踏实,别院经营得很好,花木照顾良好,郁郁葱葱,房屋也打扫得很干净。
周煄没到正院正房去,直接带着易云到了海棠苑。
海棠苑只有几个原先周炽的大丫鬟垂丝为首的几个心腹在等候,其他人都等在院外。
周煄牵起易云刚刚见人来就甩开的手,温柔道:“我想与你介绍的家人,就在这里。”
吱呀一声,周煄推开厚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那幅巨大的海棠春睡屏风,“这是我二哥,周炽。”
易云神色一凛,周炽她知道的已经去世三年多了,没想到周煄太特意带她来拜见,可见这位周炽在他心中地位多高。
易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周煄就引她绕过屏风,走到了周炽的画像面前,画像前还设了灵位香炉。
周煄拈香,拜了三拜,束手笑道:“二哥,我又来看你了,两年没来,你不要生气,我在西北做我们曾经规划过的事业。你放心,你想要的海清河晏、天下太平,我一直都没忘,一直都在努力。我一切都好,你托付给我的川红、垂丝等人也过得很好,贺曼几人也恪守忠义,对我帮扶良多,二哥你的眼光果然是好的。……恭郡王终于自食恶果,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李侧妃等人我会照顾的,你放心。……我从未如此后悔,我应该早些把他们隔绝开来,你以德报怨,我却没有那么崇高,当时我若能把你接出来,你也许就会那么早……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总是忍不住幻想,若是你还在该有多好。”
周煄眼神专注、双目含泪,周炽是他在这个孤独的世界第一个接受的土著人士,他真的是自己的家人。就在周煄动情诉说的时候,易云打量着周围的陈设,这不是一间典型的祭祀之地,周围摆设如同活人居所,只是各方墙上都挂着周炽的画像,有孩童身形的,有少年模样的,易云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种画风,即便是传神的西洋画也没有这样的风格,只觉得画中人在闪闪发光,一切华丽的背景都只是衬托。
易云当然没见过这种画风,一块钱一张海报的少女漫风格,突出的就是主题人物。
“不过,我今天来看你,还是想给你介绍我的妻子。”
易云会意,上前福礼道:“弟妹易氏见过二哥。”
周煄再次牵起易云的手道:“二哥,这是我的妻子,她很好。我们在西北相识、相恋,最后结成伴侣。她经营着自己的商队铺子,还能清剿沙匪马帮,允文允武,是一位了不得的巾帼英雄。她是我几经波折才求到的珍宝,请二哥保佑我们白头偕老。”
“耀光如此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二哥见笑了,我也没那么好,做了该做的而已。”易云笑道。
“二哥你看,她就是这样爽朗大方的脾气,在你面前就拆我的台呢。”
易云莞尔一笑,并不辩驳。
周煄絮絮叨叨和周炽说了这几年来的境况,叹息道:“二哥别嫌弃我啰嗦,你已入极乐世界,也许早已知道了一切,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在京城这段时间,有空会常来看你的,我也安排的人照料海棠苑,垂丝不愿嫁人,我安排她守在这里,她一直照顾你,你肯定很习惯的。”
周煄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对易云道:“好了,我带你去见另一个人。”
易云跟着他往里屋深处走去,越走越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有了周炽的经验,易云认为这应该还是周煄归为家人的逝者。
周煄走到卧室,拉开伪装成墙壁的推拉门,显出里面的画来。这是一副兄弟嬉戏图,工笔细腻,色调温暖,感情饱满,即使是自认粗人的易云也觉得画能传神。画中周炽含笑握着书卷,在亭中坐着,周煄和另一个身量相仿的少年男子在打闹,脸上洋溢着的是飞扬的笑容。易云从未见过打闹这人的模样,不知是何人,死了也被周煄放在心上。
“这是我弟弟,周俦,同父同母一胎双生的亲弟弟。”周煄介绍道。
易云紧紧握着他的手,怪不得隐秘得藏在墙里,听说皇家有双生不详的说法,难道这位弟弟一出世就转生了。
“别误会。”周煄笑道:“周俦这个名字他后来就不用了,现在他叫莫愁,你也许听说过。”
“莫愁?!海商莫愁,那个新崛起的大豪商?”易云惊讶道,既惊讶这人没死,又惊讶他怎么去从商,还有他才多大,白手起家窗下偌大名声,商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连她这种在西北偏远之地的人都听说了。易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自豪感,果然是自家兄弟,就是这样的能干!
“是他,等我们回西北之后,和他还有更多的商业往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见一见真人了。我也好几年没见他了,说实在的长这么大,见他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周煄笑道。
一个婴儿是如何自保活下来的,周煄和莫愁两兄弟年幼时又是怎么联系上,怎么在恭郡王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易云脑补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史,钦佩、赞叹、同情、怜惜,种种感情汇集在胸腔,蓬勃而出。
“你放心,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你们马上就能见面了,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
“我知道,所以才带你来认人,不然到时候一家人见面不相识不是闹笑话吗?”周煄笑道。
“那莫愁的身份……他还要重新姓周吗?”易云这是问莫愁会不会恢复皇族的身份,在这片陆地上,没有比周这个姓氏更耀眼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