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做事总有固定的轨迹风格,苏相坚持了六年,准备像当初一样站在干案上等着。若是陛下成功了,自己就是急流勇退,为陛下留出空间的识趣之人;若是陛下败了,总要请回他这个素有名望、资历足够的老臣做牌坊。怎么想都是赚的,苏相拽紧袖中的奏折,下定决心。
“陛下这是和荣安王又吵起来了吗?”裴相轻声感叹,“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荣安王听起来像是藩王的封号,可人家实打实的是他国国王,而且不是先前朝臣们自淫的属国,内阁阁老、丞相之实的老大人们,说起来也是一派尊重。
“管他是为了什么,总归不会生气。”齐相笑道,开始的时候他们也为两位陛下居然吵成这样惴惴不安,没想到这两人吵归吵,赌气从来不超过三天。荣安王和陛下的关系,比他们想像的还要亲近呢。
不过一想到荣安王在陛下还是纯郡王的时候,就为西北投下了两千万两白银的巨款,两人肯定早就有联系,不然不会在陛下登基的档口来贺。甚至有些想的深的人,想着那位怀仁郡王,自认有个汉名叫白霜;东宁郡王贺子乔这个人也是早有耳闻,他曾经作为商队代表支持周煄,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内附部族首领。既然有这两个人的先例,那荣安国王陛下的存在就不令人多惊奇了。
西偏殿中在座诸人纷纷点头,事不关己,见多不怪。
坐在东偏殿等候接见的袁聪可不像阁老们那么淡定,他刚刚从外地调入京中,第一次接触到皇宫,第一次听到陛下和荣安国王争吵,吓得不行,但看众位前辈淡定的模样,只得把心安回肚子里,不耻下问。
“谢兄,老弟外臣入京,不知形势,还请兄长不吝赐教。”袁聪抓着刚刚引自己进来的户部侍郎谢启扎道。说起这位谢启扎也是能人,早年间是投在陛下生父原恭郡王名下的,陛下和生父的恩怨那是举世皆知的,没想到陛下登基了,谢启扎不说败走,反而愈发高升,着实让人佩服。
谢启扎微微一笑,十分愿意为袁聪解惑,袁聪因支持宣传部的宣讲,主动作为被召进京,显而易见的前程远大。“同殿为臣,也是难得的缘分,自当直说。其实这都不是秘密,待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袁聪微微一笑道:“那老弟就不客气了,请问这荣安王是何来历,为何与陛下如此相熟?在外只听说他是海外藩王,不知……”
谢启扎挑眉道:“这位陛下说起来也是英雄人物,上数十年还是我朝臣民,他可是仁宗陛下三十六年的京畿举人。白手起家,立下如此家业,仿若太/祖重生啊。”
袁聪猛得环视一周,深怕被人听到了谢启扎的话,幸亏没人关注角落里小声说话的他们,袁聪微微松口气,“太/祖”之言也是能轻易说出口的吗?看着袁聪作态,谢启扎笑出声来,道:“袁老弟不必如此紧张,就是当着人说,我也是不怕的,你可知荣安王称呼陛下什么?”
“什么?”
“哥。”
“嗯?”袁聪莫名,叫我哥做什么,突然猛得瞪大眼睛,只觉自己听错了。
谢启扎拍拍袁聪的肩膀,含笑点头,证明他的猜测。
“这……这……”可怜刚从外臣调为京官的土包子袁聪,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皇家秘闻。
“荣安王和陛下可不是虚客气,直接叫哥的,在内宫有自己的宫殿,称呼皇后娘娘为嫂子,太子殿下也以‘叔’呼之,现在你明白了吧。”周煄一家根本没有隐瞒与莫愁的亲近,他们不主动宣扬莫愁的出身,别人也不敢来问。现在真正知道内情的也就徐子旭、周煄夫妻和莫愁四人,其他人猜出来的答案,没有人点头,也只能是猜测。
“所以啊,日后再听到大殿内吵得沸反盈天的也不要惊讶,今天还好呢,没摔东西,上次直接把正殿给砸了,上上次听说两位直接动手,陛下连着小半月上朝嘴角都是青紫的。”谢启扎笑着给袁聪科普。
听了一大段八卦轶事,袁聪却只是长叹一声道:“陛下深不可测啊!”
是啊,谁能想到最后的赢家居然是陛下呢。一个父亲的谋反的叛逆,自己以侄儿身份过继,最终身居大统。早早的把自己兄弟送到海外为王,手下也都封王了,还不是那种虚职。是的,白霜和贺子乔的事情,比荣安王更加直白,早就传遍天下。这也是很多人削尖脑袋也要抱陛下大腿的原因,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嘎嘣一声,从一介孤儿直接封王了呢!这待遇、这投资回报率,人人都想蹭一下光环好吧?
周煄可不知道与他一墙之隔的大臣们都在想些什么,和莫愁例行吵过,两兄弟也有瞬间和好如初,这时候易云过来了。
“云娘怎么来了?”
“嫂子。”
琉璃扶着易云进来,莫愁起身给易云打招呼。
周煄好奇的上下打量她,易云从来不喜欢侍女跟着的,嫌累赘,今天怎么……
“你怀孕啦?”周煄大胆猜测道。
易云抿嘴一笑,琉璃快人快语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与娘娘心有灵犀,娘娘正是身怀有孕,奴婢给您报喜啦。”
“好啦,好啦,小喜鹊下去领赏吧。”周舟亲自牵了易云的手,把她扶着坐到龙椅上。坐多了,易云已经不像第一次坐上龙椅那样局促忐忑。
“本来没事儿,可这些丫头人来疯,非要我小心,要我说我现在去跑马打猎也不在话下。”易云嗔怪道:“你们也太小心了,哪儿用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