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仅仅只是看见而已,距离庇护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姜希芮之前有过高吹雪的避难经历,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一开始她心理压力并不大。
但是那一次她比较幸运,距离庇护所并不远。
而这一次……
姜希芮看着在雪雾中有些模糊不清的红色屋顶,并不是很乐观。
她估计还需要再走一个小时才能抵达那里。
可是,之前半小时的徒步已经透支了她大半的体力,现在肺部的撕裂感十分明显。
还要再走一个小时……
说实话,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坚持一个小时。
其实作为滑雪爱好者,姜希芮心里十分清楚这项运动的风险,但是依旧热爱不减,甘之如饴。
或许是因为生活早已被安排妥帖,失去了“不知道下一块巧克力是什么味道”的惊喜好奇,姜希芮喜欢从其他方面找补,找刺激,寻找机会去“作死”。
没想到这一次作的差不多了。
可能会交待在这里。
但是即使如此,此刻,她也没有感到慌张和恐惧,生命终止在此处,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其实没有什么遗憾,换句话来说,她没有太多探索未来的欲望,拥抱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
体力随着求生意志的降低而加速下降着。
姜希芮开始恍惚,抬腿的动作愈发艰难。
忽然之间,脑海中窜出一个念头。
不对,她不是没有遗憾的,她有遗憾,周行之就是她的遗憾!
她还没见到周行之,没有把她做了好久的报告给他看!
姜希芮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素未谋面的周行之会成为她坚持下去的信念。
她深呼吸一次振作精神,眼睛紧盯那抹红色,加快了脚步。
即使有滑雪面罩遮挡,雪花裹挟着寒风依旧能够钻入鼻腔,寒冷刺痛神经进而变得麻木,鼻腔连通整个胸腔撕裂感加剧。
她不能停,红色在逐渐逼近,她马上就要到了。
终于,红色变得庞大变成了遮蔽风雪的屋顶,姜希芮来到了庇护所的门前。
太好了。
姜希芮大口喘着气,推门的时候,甚至感觉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推开门的一瞬间,室内温暖干燥的空气立刻拥抱了她。
活着真好,原来这就是经历过风雪后终得安逸的幸福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幸福来得太过猛烈,姜希芮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脚步发软,控制不住身体,最后直直向前栽了下去。
落地的疼痛没有发生,她并未落在地面上,而是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有人接住了她。
“Cici!”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
在意识消散之前,姜希芮再次看到了那张俊脸。
缘分真奇妙。
他们又见面了。
雪山被困
姜希芮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正上方的褐色木质屋顶。
她愣了一瞬间后,反应过来这里是庇护所。
她得救了。
她记起之前摔倒被人接住,然后她看到了Victor。
在那艰难又漫长的一个半小时雪地徒步,有很多想法匆匆来,匆匆去。
Victor那张俊脸也在脑海中闪过,伴随而来的是蒙着面纱的酸涩和后悔。
姜希芮当时没有试图探究这感觉的来源,就像是细沙流过手指,抓不住无影踪。
但是现在她可以明确的是,再次见到他,是意外的安心和甜蜜。
对了,他在哪儿?
眼睛转动一圈,发现视线所及都是天花板,这才意识到她被放到了地上。
她之前湿透的外衣被换了下来,此时她只穿着一身贴身的运动保暖衣,外面被一条睡袋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有脑袋可以自由转动。
五感进一步回归,听觉上线。
她听到他在打电话,男人磁性的声音故意压低,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有些听不清具体内容。
姜希芮努力抬起头,扬起脖子,看向前面。
此时他正背对着她,手拿着电话。
从地面往上看过去,男人身高更具压迫感,灰白色贴身长袖运动衫完美地勾勒出他优越的肌肉轮廓,宽肩延伸到背肌再收拢至窄腰,力量与优雅并存。
就在她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知在神游些什么的时候,他结束了通话,继而转身,俊脸看向她。
“醒来多久了?”
“刚醒。”
女孩的声线软糯中微微透着哑,那双杏眼不复之前的光亮有神,看起来雾蒙蒙的,白皙的脸颊透着些病态的酡红,嘴唇血色尽失,整个人显得脆弱又可怜,像只被打湿毛发的娇贵布偶猫。
周行之捻了捻手指,向她走去。
姜希芮低声问着:“我是发烧了吗?”
她感觉浑身软绵乏力,头脑昏昏沉沉的,而且剧烈运动之后的乳酸堆积让她动一下就酸疼不止。
周行之长腿曲起,蹲在她身边:“对,我给你吃过退烧药了,好些了吗?”
姜希芮点了点头:“谢谢你照顾我。不过……”
她颤了颤眼睫,显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还是小声说道:“我可不可以到那边的躺椅上去呢?”
周行之听到她这样说,终于意识到这个姿势对她来说确实有些辛苦。
女孩子此时正努力仰着脖子和他说话,似乎是想坐起来,双脚一动一动的,但是作用不大。
很可爱,笨拙的可爱,像一条努力挪动的长条虫。
咳咳,是可爱的长条虫。他有些不厚道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