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还不到半日,就又回到了恩远伯府。
无双从韩承业手里接过包袱,头也没回的跑进了后门,身后那人半张着嘴,咽下了还没说出的话。
一路上,已经从阿庆那里知道了大概的缘由。说是盼兰偷了龚敦房里的东西,盼兰不认,后来就动了板子。大冷天的,一个姑娘家哪里扛着得住?知道无双和盼兰交好,一个婢子往安亭院偷偷送了个话儿,婵儿这才托阿庆出来追人。
现在跑去龚敦那边于事无补,一个奴婢没有说话的分量,而此时龚拓去了宫里,无双决定去向阳院。这个内宅,还是宋夫人说了算。
到了向阳院,院门紧闭,一个婆子出来,说是宋夫人正在礼佛,不许人进去打搅。
无双只能等在那儿,见着闻讯而来的婵儿,她在人耳边低语吩咐着什么,后者点头,很快跑开。
阴霾的天空终于飘下清雪,点点的坠落。
无双开始担忧,天这样冷,盼兰有伤不治岂不是被冻死?如今宋夫人避而不见,可是对她去而复返的不满;还有一点,宋夫人生辰是两天后,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想后宅出丑事,她会对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
贵族世家才不在乎奴婢的命。若她不回来的话,盼兰会死,而鲁安再也等不到自己的妹妹。
如今,她就等在这里,宋夫人可以不在乎盼兰死活,可她无双是龚拓的人,宋夫人总会心中多想一层。
无双抖掉肩上落雪,抬头望了眼几步外的院门,落在眼睫上的雪絮慢慢化成一点濡湿。紧靠一件素淡的霜青色袄子抵挡严寒,站了有些时候,早就冻透,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更遑论这里还是一处风口子。
着实能把人冻死。
她心里焦急万分,但面上却是安静,即便双脚麻木,仍旧站在原地,低首垂目等候。
也不知等了多久,院门处终于有了动静,秋嬷嬷从里面出来,在门下稍一顿,跟身后的小婢子吩咐一声,后者应下,随后离开。
无双余光看着小婢子离去,冻麻的腿这才往前迈了一步:“秋嬷嬷。”
秋嬷嬷从石阶上下来,往人身后一瞅,看见雪地留下的两个脚窝,便知无双是一直等在这里,连个地儿都没挪过。
“适才夫人在礼佛,”她开口,话语没有温度,“这厢知道了,已让人过去传话,先把人接回去罢。”
无双心中松了口气,弯下腰身对着院门行礼:“谢夫人。”
秋嬷嬷鼻子哼了一声,出口的话也不客气:“无双,夫人念你乖巧懂事,可不是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添乱!”
话中意思无双何尝不懂?只是眼下救出盼兰最重要,被斥几句又怎样?
秋嬷嬷冷冷扫了眼,随后转身回到院中,吩咐人嘭的一声关紧了院门。
。
老伯爷的课镇院。
后罩房最后一间,盼兰又回到她守了三年的地方,静静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无双一直守到夜里,人还是没醒。下雪郎中请不进来,府里一个略懂医术的老仆帮着看过,说是打得厉害,后面要用好药才行。
无双给人塞了银子,让去一定给找找药。
灯火略弱,盼兰整张脸发青,看起来甚为骇人。无双已经换了几次手巾,人就是不退热,心里不由开始发慌,这可不是好兆头。
当年母亲也是这样,脸上发青,气息渐弱,后来撒手离去……
正想着,巧儿推门进来,头发上落了一层雪,气喘吁吁:“双姐姐,世子回来了,在书房,让你过去。”
“世子?”无双愣了一瞬,心中是想留在这边,可不能不走。
她回头看眼依旧不醒的盼兰,眉间一蹙,叮嘱巧儿好生把人照顾,随后走进雪里。
大雪在黑夜里肆虐,一盏盏灯火在风雪中飘摇。
安亭院在东苑,无双如此要穿过大半座的府邸。奔波了一日,她几乎提不动脚步。
到了时,一眼看见西厢的灯火。
无双推门进去,见到坐于书案后的龚拓,他握着一卷书册,指尖捻了一页。
“有人给你捎了东西来。”他指尖点点案面,示意着。
无双走过去,看清龚拓指的是一个油纸包,他指尖下压着一封信。油纸包她记得,是韩承业提在手里的那个,那么信……
“他够坚持的,”不等她开口,龚拓抬起头,似笑非笑,“在大门外等到天黑,只为把东西给你。”
无双才碰上油纸包的手停顿一瞬,鼻息间钻进一丝甜香,是油包里的糕点,蜂糖糕。尘封的记忆里,韩承业偷着给她买过一小块蜂糖糕。
“谢世子。”她柔柔一声,手指去取桌上的信封。
“啪”一声,龚拓的手压上那封信,后背懒懒靠上椅背,视线锁着女子秀面,“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狗子:我才不是吃醋。
这章是不是挺肥,求夸夸。
第 7 章
龚拓的手压着信封,黄色的封皮趁得手指细长好看,根根骨节分明,力道不轻不重。
韩承业说了什么?无双不知道,她甚至没想到他会守在伯府外,一直等着龚拓。
今日从府里离去,她和韩承业说了几个字都能数上来。
“他说了什么?”无双默默收回指尖,顺着他问。
龚拓眼中多了兴味,薄唇勾出一个弧度,不轻不淡的道:“他问我,把你赎出去需要多少银钱?”
房中一瞬静下,烛火摇曳两下。
无双垂眸敛神,嘴角莞尔:“我不知,也从未想过再回韩家。”
她万没想到韩承业会如此做,相对于韩家其他人,韩承业从小寄住书院,人养得正直,也讲些道理。可一个秀才郎有什么能力?更何况韩家一定不准许他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