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腰间的钳制,她开始扭动挣扎,甚至试着去摸腰间的短刀。
“你想杀我?”溥瀚漠突然开口问,眼睛落在凌无然的手上。
曾经,他俩萍水相逢,共同联手迎敌,相识不久,但也算交过生死。
凌无然也是一愣,她只是下意识的想反抗,和面对每一次危机的时候一样。可是说到杀他,她会吗?
不会。
她的手颓然垂下,虽然不明白溥瀚漠为什么来抓她,但是看他的样子是不会放人的。
渐渐地,她让自己平稳下来。她和他也算是相识,想着等一会儿与他说明道理就好,毕竟他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就在凌无然再一次咳嗽的时候,溥瀚漠勒马停下。
他从马背上下来,双手托着她下马。方才只顾抓她没仔细看,现在才瞧见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病复发了?”他冷着脸问,垂下的手攥了攥,终是没有去探她的额头。
凌无然被颠得难受,赶紧对他摆摆手,自己蹲去地上:“让我缓一缓。”
她抱着自己的双膝,身子蜷成一团,微闭着眼调整呼吸,像一只缩起来的毛绒小兔。
溥瀚漠蹲在她身旁,宽厚的手掌落去她背上,一下一下为她顺着:“为什么走?”
“嗯,”凌无然轻轻一叹,眼睛仍旧闭着,“找我大哥。”
溥瀚漠手一顿,看去女子苍白的脸。他不明白,她的人生中难道只有找大哥这一件事?别的呢,她没为自己想过吗?
“阿漠,”凌无然声音很弱,侧着脸看男人,嘴角印着浅浅的笑,“谢谢你这些日子的收留,我很感激。”
溥瀚漠皱眉,知道这是南渝人惯用的说话方式,后面的话才是她要说的。
果然,凌无然又道:“我一定要去铜门关。”
“你以为你去了能活着?”溥瀚漠不由大了声音,被冷风吹着带出去好远,“他们凭什么放你进去?凭你一个逃兵?”
“我不是逃兵!我是迷路。”凌无然反驳,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溥瀚漠冷嗤一声:“凌无然你自己想,最近都没有打仗,你何时迷路?这么长的路,一直从瓦子山到铜门关,他们凭什么信你?”
凌无然嘴唇蠕动两下,不知如何反驳。他说得没错,天寒地冻,活人在荒原熬不过两天。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你当成叛徒?”溥瀚漠咬重了后面的两个字,“不让你进城,是因为那儿……”
“我知道,”凌无然站起来,小小的身躯毫不示弱,仰着脸看他,“哪怕是死路一条,我还是会过去。”
溥瀚漠清楚看到了她眼底的倔强,浓眉皱起:“你说什么?”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着,凌无然居然在溥瀚漠脸上看到了失望。失望?他有什么好失望的。
“我知道,你们北越人注重对长生天的盟约,可我是南渝人,有自己的信奉,”她先别开眼,不去看他眼中的复杂,“说到底,当初我们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现在我也不需要你送我去铜门关,我自己去。”
“你不信?”溥瀚漠唇边送出三个字,声音从未有过的轻。
“不信,”凌无然看去远方,双眼氤氲,“那盟约,废了罢。”
说罢,她也不看他,转身便走,朝着铜门关的方向。
也不知为何,胸口堵堵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是因为这三年来,他是少有的对她好的人吗?
还没走几步,忽然身子一紧,一个绳套过来将凌无然的上半身锁住,接着又是一圈,套上了两条小腿……
“溥瀚漠!”凌无然转身对人大声喊。
溥瀚漠攥着绳子另一端,神情淡淡看着她:“你没当盟约缔结是回事儿,可我当。凌无然,是你先背叛。”
说着手里一拽,绳子另一端的凌无然就被轻易拉了回去,她惊讶的看着他真的将绳子打了个死结。
眼看着溥瀚漠要过去牵马,浑身被缚的凌无然只能用双脚跳着:“阿漠,我真的有苦衷,不是不辞而别。”
她小小的身躯蹦着,像一只兔子。
“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止是南渝人,还是个女的,其实离开对你有好处,”凌无然继续道,双脚蹦的欢快,“你也说军营不准有女人。”
溥瀚漠不为所动,连眼角都没给一个。
凌无然口干舌燥,不由咳嗽了两声:“再说,你身为宏义王,做的都是大事……”
“别废话了。”溥瀚漠一踩马镫翻身上马,双目望去西方。
凌无然仰着脸看他:“你要杀我?”
她还记得当天盟约缔结的时候,溥瀚漠曾经说过,背叛就杀了她。虽然,她从不觉得这是背叛。
“杀你?”溥瀚漠琢磨着这两个字,重新看去那张涂抹得灰扑扑的小脸儿,“其实还有一条路。”
“什么?”凌无然知道自己不该问,可嘴就是不听使唤的问了出来。
“做本王的奴隶。”
凌无然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溥瀚漠现在也懒得解释,弯下腰就想将人提到马上来。
“我不!”凌无然转身,两只小脚跳着逃跑。
她哪里跑得过,下一瞬就被捞去了马背上,还是原来的姿势,趴在马颈和溥瀚漠之间,像一只捆结实了的麻袋。
“我看走眼了,”凌无然费力的抬起头,看着高坐马上的人,“原以为你敦厚仗义,没想到斤斤计较。”
都闹到把她捆起来了,还给他什么好脸色?她干脆露出自己的伶牙俐齿。
溥瀚漠不以为意,瞅了眼系的结实的绳子:“某些事情上来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