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没吭声。
球滚到了靠近她这边,宋南津拿着杆移位,从她身后过,接着继续俯身。
击球响声,伴随他说话声。
“别人,关我什么事。”
他在文徵周围转换变位,像不在意,可又像心照不宣等谁先打破。
文徵知道,这是宋南津一贯的把戏。
他心里在意,比谁都在意。
可他不开口,他就是要想尽了办法要她先主动。
只要她先主动,她就输了。
文徵说:“我知道你肯定是查了一些我在台里的事,你是因为我工作才这样做,但其实不用这样的。我只是想过顺其自然的生活,工作什么的,她没有打压也没有欺负我,她没犯那么罪大恶极的错。”
他们没一个人说话,宋南津继续在打球。
她又说:“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不用这样的。不用影响别人家人什么的。”
球杆瞄准心,在手架上比划。
“你能理解吗,我不喜欢这样,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凡的生活。”
他还是不说话。
文徵说:“宋南津,你确定你要跟我继续这样装下去?”
球忽然打错了。
那是宋南津今晚全场唯一一个没进袋的球。
球杆跟他的手架擦过。
打了个错。
空气降到冰点。
周围人都噤声了,抬眼看宋南津。
而宋南津没有任何表情,起身,甚至是眼睫都没半分变化。
片刻。
周围人立马意会,赶紧都面不改色换桌了。
中间过程,文徵不敢吭一下声,没人吭任何声。
生怕随时踩他雷点。
文徵以为他是被说动了,也察觉到空气里的冰点,语气稍稍缓了些:“哥。这事……算了可以吗。她车已经贬值了,然后我也没受什么特别大的,她知道不对,可以了。”
“文徵。”他忽然喊她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做这事,是为了你?”
文徵话语忽而凝滞。
“因为在意你或者怎么样,担心你怎么样?”宋南津直直盯着她:“你觉得我做这些罪大恶极的,是为了让你来跟我说这么一句只是想过平凡生活?”
“什么是平凡。”
“你口中的平凡是什么。”
“你觉得自己这样很高尚?”
文徵说:“我没有那个意思,不是任何说谁高尚又想贬低谁的意思。”
“哦,不。”他置若罔闻,又垂着眼轻声笑了。
“你和张寄正谈恋爱呢,他足够平凡,他足够让你喜欢,哥哥当然比不上他,因为哪怕他什么也不用做,我们文徵就可以朝他走过去,哪怕他跟老师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事,哪怕他为了前途毅然决然要走。文徵也只喜欢他。他当然比你卑鄙的哥哥要高尚,他为人正直,他讨人喜欢,他才能得你青眼。”
“不是……”
“像我这样的,注定是上不了台面,要被鄙夷的。”
“是吗?”
文徵手指越攥紧了。
“我没有。”
“那你是来说什么呢。”
文徵沉默许久,喉咙都要干涩到无法酝酿。
片刻,说:“哥,我只是想来说,我确实没有和同事有什么矛盾,你,别为难她了。”
“可以啊。”
他把球杆放下了,拿过纸巾擦了擦手,腰身就着靠桌边上,轻描淡写。
“这样说我们之间不是就清楚明了许多吗,何必像刚刚那样绕弯子。”
文徵想说是他和她绕弯子,她从没有。
“所以,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当这个好心人,替她说事?”
“……不全是。”
“所以?”
文徵站在那儿,捏着袋子的手都要发紧。
犹豫酝酿了许久,她才把东西递过去。
那是份礼盒。
知名衬衣品牌,买的是一条领带。
“这个,是我想送给您的礼物。”
“上次您帮张寄的事,我一直没有正式向您道谢过,这个,是我的一份心意。”
宋南津所有表情在那一刻慢慢凝滞。
“张寄。”他重复这个名字,盯着她不敢看自己的脸。
“什么意思?”
文徵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一段话说完:
“我的意思是,谢谢您上次帮忙,张寄的事现在蛮顺利了,我们都觉得这是份蛮大的恩情,不知道怎么感谢,知道您什么也不缺,所以就去店里挑了个领带,不知道哥哥平时工作打什么样的,就买了个常规款,希望哥哥喜欢。”
空气更死寂了。
文徵没看他,甚至都知道宋南津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应该是什么样。
“心意,礼物。”片刻之后,宋南津自己都给听笑了,觉得这事太搞笑,这话实在是太搞笑,他真的笑了:“你好有意思,过那么久的事现在来跟我说图恩情要送礼物谢谢我。文徵,这话你自己听了心里信吗。”
文徵面不改色:“是。毕竟他要去北京了,我也要工作,其余的事什么的,就没费那么多心去管。哥哥现在事业一帆风顺,身边朋友想来也是花团锦簇,您生活精彩,我想也不会缺别的什么。一份心意,您收下了,往后我们人情什么的分清了也好办事。”
宋南津面上的笑慢慢敛下。
所有神色。
他算是听出来了,文徵这不是说着玩,是动真格,她是提醒他,他们的关系。
“好啊。”他道:“话都说这份上了,那正好你也说说,最近跟张寄怎么样?”
文徵知道他在问什么,说:“还是那样,日子该过过,上班,工作。”
“不,我是说,他都那样了,你们还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