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住院期间,经过郭医生的观察,他发现,基本上绒绒每次自虐的行为,都出现在您跟爸,还有我离开之后。郭医生当时告诉我,他的判断是,绒绒跟我们相处时,压抑着他性格的某个部分。他觉得他自己做的不够好,对我们存在负疚、愧疚等负面情绪,所以才会在我们离开后,通过自虐的方式来宣泄这种愧疚。医生当时也给了我建议。建议我们多多关心他,陪伴他。
抱歉,当时我为了不让您跟爸担心,也怕您跟爸表现得太过明显,会引来荣绒的怀疑,反而不利于他的病情。所以向您跟爸隐瞒了他当时的情况。”
应岚完全说不出话,她的眼圈发红,她真的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绒绒藏了那么多的心事。她甚至也没有办法责怪大儿子,因为小峥说的情况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如果她跟惟善当时知道荣绒的情况,很有可能会过分担心。
“我就绒绒所做的梦,咨询了郭医生。郭医生告诉我,梦境有时候是现实的折射。绒绒会梦见他被赶出荣家,说明他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
荣峥握住母亲的手,“我曾经以为,绒绒没有再伤害他自己,就说明他的病情好了。现在,我意识到,凭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让他对这个家产生归属感。”
无论是自己搬出去也好,还是做梦梦见被他赶出去也好,甚至总是担心跟他的恋情会被爸妈知道,都说明绒绒的潜意识里,十分缺乏安全感。他很在意爸妈还有他,越是在意,也就越害怕失去。可能因为这样,才会连做梦都梦见被他赶出荣家。
应岚眼底涌上泪水,“是我的错。我我不该……我不该刚发现孩子抱错的时候,就提出要让他们两个人各自在两家住上一段时间的。”
“在这件事情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您跟爸都没有错。妈,我能替绒绒求您一件事吗?”
应岚立即道:“是绒绒对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他想要什么?你跟他说,不管他想要什么,妈都会答应的。哪里就需要用到什么求不求的……”
荣峥认真地道:“不是绒绒提的要求,是我想要替他求您一件事。”
“好,我答应你还不成么。你说。”
“我希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请您不要对他说太重的话。一定要记得,他很爱您跟爸,你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应岚听见那一句,绒绒很爱他们,她跟丈夫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眼泪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的绒绒这么懂事,她怎么舍得对他说任何的重话呢。
“我答应你。”
…
这天晚上,应岚轻声地走进小儿子的房间,她先是替荣绒将他踢到一边的被子给盖好。
她一个人,在荣绒的床头坐了许久。
…
翌日。
荣绒昨天晚上临睡前,让他哥一定要他的睡衣给他留下,盖他身上,到时候直接穿他的睡衣回去。荣绒早上醒来,被子不知道被他给踢到哪里去了,只有他哥的睡衣还盖在他的身上。
荣绒拿起他哥的睡衣,把脸埋在上面,可劲地嗅了嗅,然后才下了床,把地上的被子给捡起来。
荣绒的生物钟一向醒得早。他下楼时,见到在饭桌上吃饭的简逸,微楞了下。
应岚在喝汤,见到绒绒从楼上下来,她招手,让他快过来,“这是小逸做的鸡蛋肠粉,尝尝看。味道一点也不输给吴姨。”
荣绒拉开餐椅坐下,应岚去厨房给他拿了筷子。
荣绒跟母亲道了谢,“妈,吴姨呢?春节放假回去了么?”
如果吴姨在,应该是轮不到简逸下厨的。
荣惟善咬了口肠粉,喝着简逸给他跑的白茶,“是啊。明天就是除夕么,我们总不能明天才放人回去。”
荣绒夹起肠粉,不小心被烫了下,简逸就坐在他边上,吓了一跳,把脸凑过去,“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啊?”
“滴”一声,电子锁开门的声音响起,一声运动套装的荣峥从门外进来,走至餐厅,刚好看见简逸把脸凑到荣绒的跟前。
简逸立即乖乖地正襟危坐。
荣峥至多不喜欢简逸总是粘着绒绒,倒不至于误会,他视线落在荣绒的身上,“脸怎么了?”
应岚眼露无奈,“这孩子,吃个肠粉,热汤溅脸上了。不过刚才小逸看过了,没事。你也赶紧去楼上换件衣服下来,这肠粉还是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荣峥走近,当着父母的面,他抬起绒绒的下巴。
荣绒被他哥的这一行为给吓了一跳,只觉得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烫人得很。不过他到底忍住了,没有反应过度。荣峥仔细看过,确定荣绒脸上只有一点红痕,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手,叮嘱道:“以后注意点。”
荣绒“唔”了一声。
简逸:“嗝——”
这狗粮,未免也太撑了!
荣峥换了一件衣服下楼,荣绒喝着他哥给他暖的牛奶,对大家道:“明天早餐我做。”
荣惟善刚想说什么,应岚碰了碰丈夫的手肘。昨天小峥的话让她思考了很久。她以前想着,只是怎么才能让小逸跟绒绒两个孩子都能够不受委屈。昨晚她想通了。要是想要一碗水端平,就得从根本上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不能总是因为担心绒绒会不高兴,受委屈,就刻意区别对待。
应岚截断了丈夫的话,笑盈盈地道:“好啊。明天的早餐绒绒来做。年夜饭就大家一起准备,怎么样?”
往年除夕夜,荣惟善都会在五星酒店,订个包间,一家人在酒店吃年夜饭。今年,荣惟善没再提一家人吃年夜饭的事,打算就一家人吃一顿团圆的年夜饭。自己动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