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药瓶,抬眼瞅了一眼对方,守梦人清高一如往日,站在离她三步开外的距离,肩背笔直,如长刀归鞘,依然能感受到凌厉锐气。
刚被他嘲讽了一句,林珑气还没消,抬头看他,“我手麻了,抬不起来。”
守梦人回头看她。
她说:“帮我上药。”
他巍然不动。
她委屈巴巴看向伤口,轻嘶一声,“好痛——”
再抬头,对方已经到了跟前。
计划得逞,林珑笑着将药瓶递给他,“听说过脱敏疗法吗?多和人接触,你的洁癖会慢慢好转的!”
“洁癖?”
“就是不能和人接触的习惯。”
“你觉得我有洁癖?”
“难道不是吗?”林珑给了他一个“不用讳疾忌医,我都懂”的眼神,秀眉一抬,眼波灵动如水。
守梦人走到她身边,指腹沾了些药粉,轻轻按在了她伤口上。
她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胳膊。
“别动。”他低声。
那药粉撒上后,先是一阵刺痛,渐渐便不痛了,红肿肉眼可见的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指腹与皮肤相触的地方爬上一阵麻痒,隐约有些发烫。
他按着伤口的动作很轻,些微的痒意像是小钩子,钩得人心猿意马,热意从肌肤相触的地方扩散开,让她脸颊也微微发烫起来。
他按着那片柔软的肌肤,像是舍不得松开,眼中有波澜迭起,暗潮涌动。
树林里,气氛有些变化。
林珑后知后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上药哪里需要这么久?
“好、好了。”她默默往后挪开两步,从他手中抢过药瓶,“我自己来。”
守梦人唇角微提,起身退到了一旁。
林珑边给自己上药边琢磨——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她搞错了,他没有洁癖?
那他干嘛一直要和人保持距离呢?稍微碰他一下,反应又那么强烈。
不得不承认,她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搞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么一闹,先前那点气也烟消云散了,她清了清嗓子,“咱们还是赶紧去找柳师姐吧,我有点担心她。”
“柳若眉?”他的语气有些意外。
“对啊。”林珑道,“这是柳师姐的梦境。”
他沉凝不语。
面具之下,两道如刀的眉峰敛了起来。
林珑将进入梦境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时柳师姐身上冒出一团黑雾,我们就被拉进来了,这里是梦境中的太一宗外门。”
“你看,那是七孔桥,那是寒风山……”她遥遥指着那些鲜明的地标,忽然想起来,守梦人除了名字,对她根本一无所知。
而她也一样,除了称号,她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忘了说,我是太一宗的外门弟子。”她说,“你呢?我还没问过你,你叫什么?”
“……”
半晌沉默,林珑还以为他连名字都要保密的时候,他开口了。
“无名。”
“嗯?”
他默默移开视线。
“好酷!”
他愣了一下,回头对上林珑清亮双眸,“一般话本里绝顶高手才会叫这种名字!”
面具之下,那双眼睛泛起了波澜。
从未想过,这个游离俗世之外的身份,也能得到这样的夸赞。
*
片刻休整后,两人再次出发。
林珑将梦境中的遭遇说了一遍,除了师姐,她还有些担心秦师兄和刀师弟,但仔细一想,秦师兄沉稳冷静,修为也不低,应该有办法自保;刀师弟虽然胆小,但很会躲藏,说不定已经找地方藏起来了。
比起不知上哪去找他们的下落,柳师姐所在的地方反而是最好猜的。
跨过七孔桥,经过器阁和膳堂,一大片柳林东侧的闻柳居,是柳监院的住处,也是柳师姐的家,“梦核”应该就在那里。
两人商量往东边前行,一路上,无名渐渐不再跟她保持距离,面对林珑频频投来的探究视线,他淡然自若,好似不在意。
出发之前,他给了林珑一本册子。
“这是?”
这本书册很薄,只有十几页,扉页没有书名,翻开一看,每页都是一句口诀配上相应的掐诀手势——这竟是本功法手册。
“土字诀、风字诀、火字诀……”
“学会它,在梦境中足够自保。”
她飞速将书册翻到最后一页,一共就八句口诀,对应八种灵根属性,简单易懂,图文并茂。
那铁钩银画的字迹,笔锋锐气逼人,字恰如其人,画也画得一丝不茍,线条明晰,像尺子量过一样,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单看墨宝,堪称艺术品,但看内容,修真小学生也能看懂。
这是一本专为她而写的功法,背会口诀,学会掐诀的手势,就能激发相应的灵根,用出一道术法。
有了口诀,就可以改变之前她用法术不稳定的情况,而且内容还写得这么简单,是咸鱼也能学会的程度。
他看似冷淡,实则相当心细。
林珑有点感动,“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学会!”
守梦人:“八句口诀,要背一天?半个时辰,不会我便撕了这书。”
林珑:是她太年轻,感动个锤子。
咒印
不得不说,他是懂的。
一句撕书威胁,林珑还真把八句口诀配手势都记了下来,背完忍不住对他哼声表示不满,“我背彩票号码都没这么认真过!”
他挑唇轻笑,神色轻松。
一向冷淡的人笑起来,有种莫名的感染力,林珑盯着他的长睫看呆了一瞬,默默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