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宇间的阴翳散尽,眼光柔而有神,语气坚定。
林珑不禁笑了:“师姐,我相信你。”
一旁秦泯道:“注意安全,早日回来。”
她认真点了点头:“嗯。”
柳若眉拉着她,有些依依不舍,若有可能,她也想跟师妹一起去,她很想保护师妹。可静主说,她已经出入两次梦境,短期不能再靠近,否则会有被梦界吞噬的危险,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才说了几句,林珑只觉压在身上的那道视线越来越重,回头一看,果然是萧无梦在盯着她,她只好告别师姐,挪回他身边。
若不是她对自己的认知一向很清晰,说不定会以为萧无梦有多迷恋她呢!
只要离开他视线范围一点,他就开始找人。
“仙君,你是怕我跑了吗?”
“本君是怕你——”他视线扫过柳若眉几人,最后落在默默注视着这边情况的佛子身上,意有所指,“被人给拐跑了。”
林珑无语,相比之下,你才更像拐人的那个好吗?
他怎么就不反思下自己呢?
片刻后。
在众人注视下,仙君祭出了法器,那法器化为一艘巨大的飞船,从空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青崖子捋着胡子赞叹道:“许久未见日行船的风采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欣赏的表情。
林珑不明所以,日行船?意思不就是白天开的船?
听起来一点也不拉风啊。
等上了船,才觉这飞行法器不是一般的大,上下分为两层,房间多到数不过来,站在甲板上可将整个太一宗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一趟去菩提寺,萧无梦连鹤童都没带,只嘱咐对方照料好灵池里的鱼。
船上除了佛子一行人,就剩了一个林珑,还要一个死要活非要跟上来的风师弟。没办法,要他独自面对掌事养的那群鸡,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比较痛快。
林珑头一次坐这样豪华的飞行法器,趴在栏杆上看风景,听说日行船一日可行万里,两天就能到菩提寺。
这和坐飞机的体验很不一样,日行船的视野极好,下方千倾碧绿,灵光挥洒,薄薄的云雾托着船身,远眺夕阳正在西沉,晚霞铺在空中,云层尽被染红,霞光万丈。
欣赏了一会儿美景,天色渐暗时,林珑回到了船舱。
刚上船时,她觉得这艘船只是很大而已,仔细看过才发现,船身梁柱雕刻无一处不细致精美,她随意推开一间房间,闻到了一阵时光和灰尘沉淀的沉香味。
仿佛房间尘封已久,不经意被人开启。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屏风,上面画着一琴一瑟,器身相枕,亲密无间。
绕过这扇屏风,才发现这是一间别具一格的画室,从房梁上垂下无数丝绢画卷,每一幅画上,都画着同一个男子。
画上的男子眉目俊雅,宽袍广袖,墨发披散如瀑,他弹琴下棋,品茶闲坐,或站或坐,素雅澄静的气质透出画卷,赏心悦目。
这张脸看起来十分眼熟,和萧无梦有很像,但气质又截然不同。
所幸也不用她猜,画上写着他的名字——“玄止”。
这是萧无梦的爹。
画的落款处则提着靖灵的道号,是传闻中他那位飞升的娘亲。
现在林珑倒是相信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了,若不是所爱之人,怎么会捕捉到对方如此多不同的神态,连画他的笔触里都藏着爱意。
她看了一会儿,看到脖子酸疼,低下头注意到桌上还有一副画了一半的画,轮廓勾勒着一对相互依偎的男女,一旁题着几个字:“生同衾,死同穴”。
林珑的心忽然一跳。
她想起出发前掌门说“许久未见日行船的风采”,那无比怀念的神色,从这些画来看,这艘船很可能是萧无梦爹娘的。
这房间里还保存着他们留下的回忆。
她好像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她连忙退了出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又忍不住想,为什么桌上的那幅画没有画完呢?
生同衾,死同穴,多么深情的承诺。可最后,靖灵元君飞升了,玄止真人悄然陨落,留下年幼的萧无梦,他们发生了什么?
“林珑。”
“啊!”
走到拐角处,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对面的人也被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喊她一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阿弥陀佛。”
兰因!
她转身想跑,兰因在她身后道:“不想贫僧揭穿你的身份,就站住。”
林珑僵硬回身,咬牙:“你卑鄙。”
佛子神色淡定,眉心浅金梵印在暗处泛着浅浅光辉。
林珑暗恼自己想事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他过来了。自从答应了萧无梦去菩提寺,她就知道避不开兰因,但她还算打算能躲则躲,尽量不要跟这人正面碰上,免得他找自己秋后算账。
她稳了稳心神,压低声音:“少吓唬我,你根本就不敢。”
佛子静静看着她。
林珑认为自己猜对了,“你不敢得罪萧无梦,不是吗?”
“我与仙君之间的请托,是公事,与你之间的事,是私事。贫僧行事,从不混淆公私。”他道,“之所以不揭穿你,是因——”
她瞪着一双圆亮的眼睛看着他,兰因顿了一下,道:“你在太一宗,未曾为恶。”
林珑知道他有一双能看人功德的眼睛,但仍不相信他这么好说话。
这还是那个追着她跑了一路的死脑筋和尚吗?
“你是说,我不做坏事,你就帮我保密?”
“出家人不打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