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好好好!”
不知是谁先拍掌喝彩,随后众人皆拍手称快。
沈荠略带感激的对柳掌柜一笑,待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将她往稀稀落落的树影一带。
“方才锦绣记的损失都由我来担罢,事先没与姐姐商议是我的不是。”
柳掌柜捏着帕子拉住了她的手,面上略有些愧意。
“无妨无妨,虽说锦绣记我做不得主,但锦梅这些年也攒下来些积蓄,就是些料子成本而已,还是能支撑的。往前是我眼皮子浅,今日妹妹倒是与我印象中的不同。”
沈荠知晓她要说什么,想起之前捕风捉影的传闻,随口道:“是不是说沈掌柜只认银子不认人?”
柳掌柜闻言掩唇一笑,仔细端详着沈荠。
越看才发现,她的确是与以往不同了。
正要继续说下去时,却发觉沈荠的唇角微肿,带着淡淡一抹红。她心思玲珑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欲多话只顾笑着。
“妹妹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姐姐成全。”
沈荠有些犹疑,将目光转向夕阳余晖下的鼎云居。虽说方才被人破坏一通,但依旧气势恢宏,略显妙处。
郑掌柜连同内里的丫鬟收拾好包袱,已经人去楼空,留了半盏门还未阖,只有夕阳洒了浅金的日影于实木的地板上,勾勒出细碎的树影。
“方才我也有个私心,我想将鼎云居买下,成为连云坊分店。”
她说这话时语气微扬,势在必得。此时光影法在沈荠的侧脸上分外柔和,眸中情绪也愈发坚定。
柳掌柜顺着她的视线也往鼎云居看了看,眉目婉转,笑道:“妹妹自己拿主意便是,就算我想再开个锦绣记的分店也得东家同意,但想必东家是不愿掺合——在你的地盘开铺子怕是不到一个月就得饿死了。”
她让沈荠放宽心,如今一个名誉扫地的铺子,价格上也不会为难人,况且离的又近,是个好主意。
沈荠笑着送走柳掌柜,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姑娘留步。”
声音喑哑低沉,一时绊住了沈荠的脚。
她闻声回头,此时看热闹的行人纷纷散去,不知还有何人来寻她。
“公子若是来将料子折现的,还请明日上午再来罢,天色已晚,恐招待不周。”
沈荠猜想是方才的顾客,再一抬眼却发觉站在眼前的人略微熟悉,素衣白裳,腰间还佩戴着两个玉坠子,看着品味不俗。
她快速将眼前这个人同脑海打过交道的顾客一一对应,却发觉自己对他并无印象。
奇怪,这种熟悉感又从何而来?
那公子面目温和,眉眼含月,“姑娘大抵是将在下忘了,前些月在瓜果摊前见过的。”
大概是因为沈荠见他一脸茫然,他出言提醒了一把,脸色笑意更浓。
沈荠对此事有大概印象,经过提醒,想起了他就是先前帮她捡过橘子的人。
怪不得这声音如此熟悉。
只是不知为何,见着他心里就阵阵发凉。沈荠将这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挤出笑来,“原来是公子,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在下集市闲逛见此处如此热闹,有幸观了场热闹罢了。”
沈荠琢磨不透他此言何意,既然他不肯明说他的身份,那大抵就是无关紧要之人。眼看景安归家时辰愈近,她也不愿再待下去。
“公子若无其他事,那我先行一步。家中活计还未整理,怕不能陪公子久站了。”
她退让有度,微微福了下身子,也不再听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便往连云坊的方向走去。
那人还伫立在树影下,秋风瑟瑟,枝上稀稀拉拉的叶子已所剩无几,只有几片还不肯掉落,昭示着冬天快来了。
*
夜幕降临,锅灶上的饭已经热了两遍景安还未归家,沈荠并不着急只当是被宫中琐事绊住了脚,耐心在房里钻研起了新料子。
她在心里已经规划好今后的路,假使买下鼎云居,便将库房里的布料都陈列在内,她现在所住的院子就专门搁置染缸,也好让顾客好生挑选,现下的地盘确实有些小了。
她这般想着将目光投向了纱窗外,暮秋时节,风透着骨子里的凉,将豆大的烛光吹得歪歪斜斜。
也将她明媚坚定的侧影投在纱窗上。
景安伫立在院中,看着厢房纱窗透着摇晃的烛影,心里百感交集。
风将他的衣角掀开,吹得下摆猎猎作响。
他又站了半晌,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般挪动不了。
白日里的事情在他脑海里一幕幕浮现着,先是苏芸云的一番话,起初并未放在心上,但经过仔细回忆大概有个模糊印象。
原来他与苏芸云的初见并不是自以为在宴席上的寥寥几面,而是如她所说是在御花园。
他给了她一张帕子。
那便印证了一个事情,苏芸云所说的“故人”就是先太子靳奚。
那么沈荠的故人又是何人?
而她都与苏芸云说,他长得像一个故人。
一个个疑问如藤蔓般将他的四肢五骸都束缚住,他又想起这个荒唐的午后,所有想起的、不该想起通通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待风卷过落叶刮进屋内时,沈荠感受到了凉意,起身将窗子又阖上了些。
就在这时,看到了伫立着的身影。
“景安?”
待听到沈荠略带疑惑的声音时,他猛地一抬头,剎那间想明白了什么。
如果说苏芸云的故人是他,那沈荠故人为何不能是他?
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形成便一直挥之不去,如果这么说,那一切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