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顿了顿,“若求和不成,怕只能奋力一搏。”
只是谈何容易,谢君堂不在,又有谁能担当大任出兵抗敌?
叶亭贞听闻此话,他心里微妙一动。
眼神如剑般锐利,连带着看向景安的眼神也带了些许凉意。
“眼观我大启,竟无人能出战!且看明日情形如何,若是北戎咄咄逼人,怕是只能带兵出征。”
景安点头称是,叶亭贞想到了什么,语气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今晚天凉,你暂且在王府歇着,等明日你再赶回去。”
景安想推辞,但见叶亭贞脸色不大好看,也只能作罢,想着他是否杀人过多的缘故导致心中惶惶,否则不会提出如此令人费解的要求。
“无妨,你若是担心你的妻子,本王现在就可派人告知一声,你不必忧心。”
叶亭贞都这般说了,景安也不好推辞,只好同意。
叶亭贞有些疲乏,摆摆手让下人给景安收拾厢房,自己则歇在了正厅。
景安转身时看着那樽白玉香炉,若有所思。
*
“姑娘快歇歇罢,再这样眼睛要熬坏了。”
轩窗被张婶小心阖上,一盏烛光也停止了随风摇晃,将沈荠窈窕背影映在墙壁上,明明灭灭。
她正给吴晴清绣块帕子,明日想着上秦府看看,顺便打探些消息。
“您先睡罢,我估摸还得一会。”
张婶像是困了,将送过来的一盘子芙蓉糕搁在桌上便走出了屋子。
临走前还对沈荠道:“现在时局正乱,姑娘这两日少出门。”
沈荠知道她是在关心她,便冲张婶一笑,“多谢张婶,您快去睡罢。”
听着张婶脚步渐远,沈荠心中莫名一空,连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准确来说,自叶亭贞的人来过一趟后,她就更心不在焉。
景安被留在王府中过夜,也不知情形如何。
还有苏芷云,不知是否安好。
而此时景安也在悄悄筹划,他平复好不安的心绪,细细将叶亭贞的话再三咂摸。
叶亭贞今日这番怕是做给他瞧的,整个汴京都被安排了他的眼线。
故而他知晓景安与沈荠的行踪,怕也是知道了季沉与他们会面。
但应该不知道季沉身旁就是苏芷云。
准确来说,是不愿相信。
他如此骄傲自负的人怎么容忍自己的妻子会心甘情愿与旁的男子站在一起?
有苏直与苏芸云在,他暂且不敢动苏芷云。
只是苏芷云之后再想出来,怕是要吃苦头了。
景安辗转反侧,长夜漫漫,这是头一遭没有沈荠的夜。
显得分外漫长。
姻缘错(十)
翌日上朝,靳奕果然不知外头出了乱子,依旧是不痛不痒的说了老生常谈的话,连带着朝臣都守口如瓶,没有叶亭贞的允许谁都不敢说一个字。
唯独季沉欲言又止,但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只是看叶亭贞的眼神愈发憎恶,若是化成刀子怕是能把人扎穿。
待下朝后,清晨王府前马蹄飒踏,叶亭贞将昨夜请的人一齐叫进了王府。
连带着景安。
众人一入座,叶亭贞面色晦暗,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有眼色的侍女立即上去添茶。
他只抿了一口便搁在案上,对那侍女耳语一番,不一会侍女又捧了壶新茶过来。
他喝罢才正了正神色,“苏太傅,使者有信么?”
景安闻言也向苏直看去,苏直额头稍有冷汗,只能开口道:
“老夫派了许敬山去灵秀关,谁知那北戎直接就把他斩了啊!”
“砰!”
茶盏被扔在地,力道很大,很快便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四溅。
苏直被骇一跳,只能将额头冷汗擦擦,不再言语。
常理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但北戎此举完全就是视大启于无物,直接不把大启放在眼里。
叫叶亭贞怎能不恨!
他调整好气息,只觉心口钝痛不已,又暼了眼下座,除了景安与陈辞周其余的人皆吓的跟个鹌鹑一样。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打到哪里了?”
陈辞周与兵部有所往来,很快答道:
“怕还在边境,若是两国开战,应该快到了承德关了。”
过了承德关,便是大启的土地。
若再不想出主意,北戎怕是要长驱直入了。
大启崇文,从先帝以来更甚。
谢君堂连同谢家军不在,放眼看去满朝文武竟找不出来能带兵打仗的了。
景安眉头微蹙,看着被掷在地上的杯盏,眼睛里刺痛。
“都退下罢,景安留下。”
叶亭贞不愿再听旁人聒噪,脑子里混沌。
景安站起身,与每位离开的大人都拱手行礼,只有陈辞周从他身旁走过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他并未在意。
待满室寂静,侍女将地上狼藉收拾后全部都退了出去。
此刻整个正厅只剩叶亭贞与景安。
“你觉得还有谁能带兵出征?”
叶亭贞缓缓走下来,慢慢踱起步,待走到景安面前才停止脚步。
若是仔细看去,他的眼眶带着乌青,唇色也慢慢变深。
这一切的变化景安看在眼里,并未直言。
“其实王爷心中有答案,只不过未明说罢了。”
他反将一军,牵动了叶亭贞的心思。
“王爷应该记得蜀中洪灾未发生时,曾想让臣赴边关去探谢家军虚实。而谢家还余下一个独子,想必王爷有重新任他为将之心。”
叶亭贞微怔,他的确有这个想法。这个危急关头,任谁为将不是征战?若是打赢了,再寻个由头把人打发了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