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辅生那时候以状元之身入仕,极得父皇喜欢,升迁也快,我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猫腻。那时候我一心想着逃离皇宫,便逼着他举荐我,投军西南。”
他被淑妃惯着长大,其实十六岁的时候还跟个纨绔似的,只是那一夜他突然明白,他什么也没有,想要守住的人都守不住。权势地位,他不能倚仗那个给了他十几年依靠的人,所以才逼着林辅生帮他。
“他照做了,我以为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逃离母妃和赵家的人。可他们早就想好了这一切,等我回来,便是身负军功,足以抗衡太子的棋子。”
淑妃或许真的无法生育,但他们手里还有言渚,足够了。
“所以你谎称隐疾未愈,是为了躲他们帮你联姻?”她蹙眉问,怪不得从前他说自己不娶妻。
他轻声应下,又笑道:“只是我一直觉得,母妃不该是这样的……”
初见淑妃的时候,她也并非如此……
“娶妻纳妾,本就是将人锁在深院里一辈子,若是稍不注意,便是将人变成了鬼……”他不敢承认,自己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去造就另一个淑妃。
“我去西南的时候,西南王初归顺,找了名医给我看当时战场上落下的伤势。那名医却提起我有此症,我也不愿接近女子,这事情便让阿依知道了。”说起这事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治好这病。”那时候阿依跟她担保。
陆思音也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于是她便带你看遍了美貌女子,想生生逼得你不再抵触害怕?”
他没出声,反倒叹了一声,闭上眼突然感到心中卸下重担一般。
最后也说不清是怎么样就好了,或许是他远离了皇宫没有那份威胁感,也或许是他有掌握自己命途的能力了,从前的恐惧也就慢慢消散。
第39章 藤蔓缠身
“都过去了。”轻柔的手也拍在他的后背上,陆思音听着他缓下来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的药香,不由自主也紧拥着他。
“嗯,我知道。”的确是已经过去了,他也没有那样介怀,如今也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眼前还是那些令人生惧的场景。
“他们……想要什么答案?”她想起林辅生来此处的目的。
“没什么,”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我会处置好的。”
后来窗外起了大风,卷起来的呼啸声音似乎告诉他们外头被狂风吹得混乱的场面,可依偎在床上的两个人却安静异常。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的时候,他突然手上发力将人锁紧在怀里,陆思音轻声咬着他的耳垂柔声道:“我在。”
“改日,去给灵犀姑娘上炷香吧。”她柔声道。
“城外度明寺,给她设了牌位。”他应下。
言渚神思有些恍惚,初次将她抵在床榻上缠绵时,只觉得瞎了又哑的人显得那么听话,也不能威胁他什么,莫名地觉得安全舒心。
他想着,既然占了人的身子,纳了也算是交代。
即使知道是有人设局让他跟肃远侯交恶,他却正好也不想听从淑妃的与肃远侯交好,便顺其道而行,非得将那个女子抢到手不可。
当他意识到面前的人以女扮男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夜间行走多时的他,看到了另一个独行的人。
他是无耻,抱着挑逗的兴致,一步步引诱那人突破界限,让她认清自己身为女子的一切。
他以为这人会如他所想,去冲撞一切束缚,就像曾经的他一样。可她明明情动,却也能果断推开他,没有留恋与藕断丝连。
她温和转圜在强压着她的一切里,纵然被人引诱破了界限,也能收回手脚再将自己藏起来。
看着她挣扎,却不想自己也落了水。
而她所有的隐忍与坚韧,都在撬动他的坚硬。
他沉浸在情里,早已不是他,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是那么在意她一分一毫的回应。
到最后她还能抽身,而他在她要斩断的那一刻,是不甘,又有愤恨。
许多年来,他又一次要失去依赖珍惜之人。
他想拉这个人走出深渊,可她并不想离开,而她只要轻轻一拉他的腰带,他就心甘情愿陪她待在里面。
深渊锁她,她也困住了他。
藤蔓缠身,温柔疏离一点点攀附而上,最后也不得逃脱。
言渚送她走的时候都规行矩步的浅笑看她,说道:“这些日子若是有什么事,你都不必管,我自会处置。”
“到底何事?”她总是不安心。
“你只要等着我就好了,明日托你帮个忙,别的就不要操心了。”他将人送上了马车。
“王爷,咱们也回去吧。”乔赟踩着那全是积水的地板,看言渚盯着那马车远去那么久实在受不了了才问出口。
“你先回府。”而后他便又不知往哪里去了。
夜里房间昏暗的角落里并没有烛光照射至,一男一女正对着。
“我给你写信,为何不回?”阿依玩着手帕问。
清瘦的书生模样的谢清源行礼道:“不敢冒犯。”
“我从前不是耍弄你。”她焦急想解释。
男子敛眸,深凹下去的双目不见情愫。
“我之出身,实在配不上你,你要耍弄我也是寻常。”
阿依正要再解释,就听到门前侍从道:“主子,有贵客来,是端王。”
谢清源果断扔下她的时候,阿依心头一酸,咬着下唇赌气般跟着他出去。
她内心烦躁,心想言渚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在此时来捣乱,却看到言渚皱着眉站在庭院中,面容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