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的模样?知道他的年龄籍贯、家中情况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说你喜欢他?”
明锦吓了一跳,却依旧倔强,“我就是喜欢他,他救过我,帮过我,送我及笄礼物,参与了我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她直视着陆聿的眼睛,认真道:“我摸过他的脸,他有高高的鼻梁,浓密的眉毛,柔软的嘴唇,他应该是年轻的,英俊的,我喜欢他。”
“你不可以喜欢他!”
陆聿突然失控。
明锦不能理解,气的全身发抖,“哥哥,你为什么要反对我们?你对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我那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根本不能理解我们的感情,不懂他对我的意义。”
陆聿脸色阴寒,心乱如麻,“你是我的妹妹,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你的归宿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被朝廷通缉,朝不保夕的杀手,他注定不得善终,给不了你任何未来!”
明锦态度坚决,“我可以跟他去流浪。”
“你不可以,我不允许!”
陆聿暴喝一声。
明锦头脑发懵,全身都在发颤。
陆聿转身离去,冷静而绝望道:“我会杀了他,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见到他。”
“哥哥!”
第019章 君故(二)
夜色如墨。
陆聿一路纵马疾驰,马蹄声如纷乱密杂的鼓点,踏在城中的石头路面上,晚归的路人惊吓四散。
天色已经黑了,夜风在他耳边呼啸,他的脑中嗡嗡一片,如同一团乱麻,没有头绪。
马儿停在了一处旷野,夜风吹过野草,一阵沙沙之声。
陆聿从马背跌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呆呆看着缀满繁星的无边夜空。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以魏长风的身份去接近她。
是他害了她。
明明不愿放下,却不愿承认,把自己隐藏在气她离自己而去的伪装之下。
明明不能割舍,却不敢面对,只能戴上假面,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来到她的身边。
他只是想保护她,爱护她,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
可当发现妹妹喜欢上另一个他的时候,他却胆怯了,害怕了。
他离开了她,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不爱他。
她只当他是哥哥。
她爱的是魏长风,一旦这层假面撕破,他无法想象她的惊恐。
她最信任,最亲近的哥哥,却是这样卑劣、这样无耻、令人作呕。
她会恨他、怨他,会恐惧、会恶心,唯独不会再爱他。
是他,给她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如今,他就必须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他可能会彻底失去她。
陆聿不知道躺了多久,娄威急急纵马寻来,看到躺在草地上的人时,立刻到了近前,把他扶了起来。
“公子,高阳长公主带人围堵了宗正司,吵嚷着要公子放人呢!”
陆聿眼神一动,翻身上马,“回宗正司。”
*
夜色肃杀。
宗正司外火光冲天,一队甲胄肃然的士兵,手持火把,整装待发。
为首的贵妇人锦衣华服,珠玉满头,脸色愠怒。
高阳长公主听闻儿子被陆聿抓起来后,怒不可遏,当即就带上公主府的护卫,杀来了宗正司跟陆聿要人。
魏国开国之初,穆、陆、贺、于、楼、奚、刘、尉八大部落立下赫赫战功,是为勋臣八姓,于氏便是八姓之一。
高阳长公主是先帝长姐,抚养年幼的先帝很有恩情,加上背靠于氏这样的夫家,在京一贯张扬跋扈,连陆太后都会礼让三分。
陆聿在宗正司前下马。
高阳长公主径直来到陆聿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怒斥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看你如今真是六亲不认了,才把你姨父抓了起来,现在又要抓你表哥吗?”
陆聿被打的头一偏,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坦然道:“于坚强抢民女,被当场捉拿,甥儿不过是依法办事。”
高阳长公主怒极,“强抢民女?人呢?我怎么没看到?全然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你就是看我儿不顺眼,故意公报私仇的吧?快把人给我放了。”
陆聿不为所动。
高阳长公主越说越气,“真是有娘生没爹教,连自己亲爹都不孝,还跟自己的养妹纠缠不清,为个贱人收押我儿子,不过就是个眼里没有人伦的畜生。”
养妹,人伦,贱人?
听到这几个字眼,陆聿眼神陡然一寒。
高阳长公主说着,便要再给他一巴掌,手还没落下,就被陆聿一把攥住了手腕。
高阳长公主心中一惊,斥道:“放肆,陆聿,你是要反了天吗?”
陆聿眼神阴寒,冷冷道:“朝廷刚颁布了新的盗律,于坚就知法犯法,姨母若是不服处置,大可去跟太后理论。”
一把将她的手推了出去。
“你……”
高阳长公主脚步一踉跄,被侍卫扶稳后,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聿,难以置信他敢跟自己动手。
她气的手抖,自知今夜是要不出人了,一拂袖道:“好,我这就去找太后讨说法,我就不信,还没人能治得了你了!”
宗正司外的护卫很快撤走,娄威眼神担忧,“公子,若大长公主真入宫在太后跟前胡搅蛮缠,太后让我们放人怎么办?”
毕竟这事儿不是一次两次了。
高阳长公主年长先帝许多,先帝是被她照拂成人的,亦姐亦母,尊礼非常,连先帝在的时候都拿她没办法。
于坚又是公主和中山王于逞唯一的嫡子,自幼宠的跟眼珠子一样,若是公主在太后跟前哭一哭,太后再让他们放人,那新颁的律法不就是要失信于天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