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在此时,身后又落下一声。
“师师。”
“嗯。”
姜朔的声音很轻。
“转过来。”
“怎么了?”
“你转过来。”
虽是不明所以,她还是听着对方的话,将半边身子转过去。
姜朔:“闭眼。”
忽然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掠过她的双唇,她猛一睁眼,那吻却是浅尝辄止。姜朔松开她,只余下他唇角边的笑意。
戚师师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怔怔地望向她。
蜷长的眼睫遮掩着的,是她微颤的眸光。
“你……你……”
忽而一阵敲门声,令她回过神。
“大人,夫人。”
听那声音,来者是乌春。
戚师师通用着脸,低垂下杏眸,而后飞快攥住被褥一角,用其遮挡住下半张脸。
是乌春大人,前来给她与姜朔送饭。
戚师师这才后知后觉,她尚未用膳,此刻已是饥肠辘辘。
诱人的饭香顺着微风飘进来,现下她与姜朔二人虽有些狼狈,可眼前的饭菜却是格外丰盛。
放眼凝望而去,满桌子皆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菜品。见状,姜朔笑吟吟地执起双筷,往她碗中夹菜。
“怎么还不吃,都听见你肚子咕噜叫了。”
饿猫。
她果然很饿了,此刻只与姜朔独处着,却也还保留着那一份矜持。虽如此,未用多久这桌上饭菜还是被洗劫一空。待放下筷子时,戚师师才发觉,姜朔只吃了几口。
他的筷子并未动几下。
相反的,男人只身坐在那里,对着她笑。
笑什么?
戚师师低下头,耳根却是微红。
没羞没臊的。
二人用罢了膳。
天色将晚,支摘窗外昏昏沉沉的天色,令戚师师分不清如今是何时。她只觉得身上乏得累人,便思量着再去榻上小憩片刻。
转过头去,她正思量着这床板看起来甚硬,雨就这般渐渐小下来。
没有从前的风雨呼啸,转而又停歇。
姜朔看着她:“是想要回府么?”
戚师师点点头。
此处总不及姜府舒服的。
姜朝谒点点头,带她下楼,而后又笑着抱她上马车。
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行,车轱辘转过些许泥泞的路,昏暗的马车之内,戚师师闭上眼。
不知为何,她觉得往常宽敞的马车,今日却显得有些狭窄了。
竟让她双手紧张地搭在膝上,呼吸亦微屏。
她有些热。
闭上眼,仿若又有一个轻柔的吻落下来。蜻蜓沾着露水,呢喃着落上她的耳背。
四肢百骸闪过一阵轻颤,令戚师师猛然睁眼。她杏眸微乱,一抬眸,便对上对方那双笑意淡淡的眼。
羞人。
她扭过脖子,不再去理会姜朔。
……
一回到姜府,“嘭”地一声门响,戚师师逃也似的将自己关在相思苑内。
屋内的八角薰笼燃着,随风送来温暖的香气。
也不知是不是暖风熏得,她的面上忽然一阵泛红。
眼前闪过客房中那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便就在此时,屏风后传来簌簌轻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哒哒哒”的小跑声。
“娘亲,娘亲——”
是元宝。
小团子见了她甚是兴奋,踉踉跄跄地朝她跑来。
怀中一重,元宝一下扑进她怀里。
“娘亲回来啦!”
他抬起一双乌黑透亮的眼。
小男孩本就生得粉雕玉琢,如今模样更是叫人怜爱喜欢。戚师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转瞬又听他道。
“娘亲,你,你……”
戚师师:“怎么了?”
小孩子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此刻有些许担忧。
“娘亲,你的脸好红……”
戚师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嘶,果然很烫。
“娘亲,你是生病了么?”
身前是小男孩担忧的话语与眼神,她连忙抱住对方,道。
“未、未生病,元宝,莫要乱说。”
“那阿娘您……”
“阿娘是热的。”
小男孩“噢”了一声,似懂非懂。
面上烫热未去,总能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客房中那一吻。
轻柔的、温和的吻意,却带着无可遮掩的炙热,落在她的唇瓣,犹如蜻蜓停落,春池泛然。
涟漪轻荡着,春风拂过她的后颈。
短暂出神之时,院内突然响起叩门声,一名受了姜朔使唤的婢女,前来相思苑。
“夫人。”
对方道:“奴婢奉大人之命,来给夫人送药膏。”
药膏?
元宝牵着她的几根手指,抬起头,“娘亲受伤了吗?”
戚师师抿了抿唇,而后又抚了抚小男孩的发顶。
“陈年旧伤,不碍事的。”
虽这么说,元宝眼底依旧有担忧。甚至,她还从这个稚童眼中,看出对她的心疼。
这么小的年纪,便已想着心疼娘亲。戚师师心头一暖。
上前推开门,那婢子先恭敬朝她一福身,而后递来一瓶膏药。
银白色的瓶身,其上雕刻着数枝梅花,甚是精致清雅。
戚师师言了声谢,而后抬手屏退婢子。
乳白色的膏体,闻起来有淡淡的梅花香味,那婢女说,此药膏用舒痕之效。
戚师师想起来后背那一条蜿蜒的疤痕。
又与元宝玩闹了一番,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佩娘走进来,抱着他前去休憩。独留戚师师一人在屋中。
心想着那一瓶药膏,她找了面镜子,欲试一试其功效。
微风隐隐,梅香拂面。药膏的味道笼罩住淡淡的熏香,衬得夜色愈发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