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祭川静默一会,从储物袋中抓出条毯子,放在床中间,“不越线,这行了吧?”
温白钰欲言又止,他相信萧祭川不会越线,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
算了,大不了今晚不睡。
萧祭川躺到靠外的一侧,礼貌询问:“你睡哪边?”
温白钰:“.......外边。”
萧祭川食指点了点:“难道你看不出来这屋有问题?万一有妖怪,进来第一个吃的就是你啊。”
好吧,温白钰妥协了。
不过,还有件事。
温白钰:“我需要洗个澡。”虽然他体虚不怎么出汗,路上风尘仆仆,身上的灰尘不少。
这个地方一看就没洗澡的条件,萧祭川没嫌弃他麻烦,对他招招手,“你过来。”
温白钰后下意识退一步,“有什么事你直说。”
萧祭川不满的一哼:“这么不信任我,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
温白钰心里苦笑,作为一个时刻想吸少年精气的老妖怪,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信任自己。
五千年的老妖精勉强走近两步,“你说吧。”
萧祭川什么都没说,手指掐了个诀,丢在温白钰身上。
温白钰也和房间一样从里到外变干净了,只不过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好像是......嗯,被人帮着洗澡了。
“怎么样?满意了没?”少年邀功似的挑眉。
温白钰微微一笑:“挺好的,下次你提早说。”
萧祭川:“你别客气。”
温白钰:“就告诉你不必了。”
萧祭川:“........”
*
房间内唯一的窗口上杵着几根破破烂烂的棂条,只要稍微一碰就会掉下来,窗口没有窗户,后院嘘嘘唧唧的蟋蟀鸣叫直接传入屋内。
温白钰今日中午在车上睡过一觉,只能睁着大眼睛看头顶上黑黢黢的木梁。
越看越觉得上面好像挂着个人。
温白钰起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想要钻到身边人怀里,手刚抓到一条毯子,动作猛地顿住。
隔壁那人睡得很熟,呼吸均匀,没有被他给吵醒。
还好,又忍住了一回。
温白钰悄摸摸松开爪子,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别怕,一切都是心障,怖恐而生,皆为虚妄。”
等他睁开眼时,笼罩在房梁上的一团人型阴影果然消失不见。
“呼。”他吐出口气。
果然是自己精神紧张,胡思乱想出来的。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呼完,温白钰眼角余光就瞥见阴暗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
不会不吧,不会吧......
那里千万不要给我整出来个人正在上吊啊......
不怕不怕,人只要肯闭上眼睛,一切鬼怪都不存在。
温白钰紧闭着双眼,脑子里却无比的清晰活跃。
刚刚那个东西还在那里上吊吗?
它会不会跑到床边来,把舌头伸到我脸上舔我的鼻子.......
温白钰猛地睁开眼睛:不行!再这样猜下去我会崩溃的。
——那人曾经说过,越是怕什么,就越要去面对,这样才能克服心障。
尽管心脏要蹦出胸腔,尽管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进去,五千年的老妖精依旧咬紧牙关,死命强迫自己转动眼球去看。
看见了。
屋内月光没有照到的角落,横梁上挂着个人,脖子被拉得长长的,脸上好像飘着团云,看不清五官,手上提着个破烂的东西,像是盏纸灯。
假的,一定是假的。
对!
“一切皆是虚妄,由心而生。”
温白钰念出了声。
悬挂着人突然晃动起来。
明明屋里一丝风都没有。
咯吱咯吱......
绳索摩擦房梁的声音一下一下拨动温白钰的神经。
温白钰终于熬不住,生理泪水从眼尾流出。
啊啊啊啊~~~
害怕!
救命!
就在这时床边也传来“嘎吱嘎吱”的怪声。
类似是荒野中的狼咀嚼猎物骨头的声音。
温白钰死死闭紧眼睛,决定这次打死都不睁开。
一切都不存在,南无阿呢咜佛。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个声音就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在咀嚼一样,声声入鼓膜,叫人联想到更多可怕的画面。
温白钰握住拳头,再次忍无可忍的睁开眼,视线越过萧祭川,落在他面前蹲着的人影脸上。
他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只能看见一张巨大血盆大口,雪白的牙齿正咀嚼着一根人类鲜红的肺气管。
咔嗤,咔嗤。
看不见脸,温白钰却下意识觉得对方是个女人。
女人此时正半蹲在一具横躺着的尸体旁边,嘴巴嚼动不止,双手亦是没有停下,急切的掏出尸体的肺,用力向外拉扯撕扯。
尸体裂开的伤口边缘碎肉参差不齐,一看就是撕咬开来的。
胃酸霎时涌向喉咙,温白钰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萧祭川后背的衣服。
他以为萧祭川会马上醒过来,然而......
无事发生。
就在这时,窗口投射在屋内地上的光陡然被一大片阴影挡住。
温白钰目光不由得下移,落到地面投影。
阴影上半部分像是个三角形,下面像是有根杆在支撑着,这个形状让他立刻想起今日在千头山看到的人头花。
怎么又来一个!
温白钰简直要被逼疯,急得在被窝下面用手猛力推着萧祭川的背,一边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影子。
地上的影子似有所觉,突然扭曲起来,窗户上传来木条折断的声音。
他定睛看去,是窗棂正在被人徒手掰开。
温白钰推萧祭川的动作更急,可无论他怎么使劲,少年愣是一丝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