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元便对风荇说:“你骑了掣电,同黛青再跑跑马罢。我与风苓在此间结案也够了。”
风荇便下了马,接过了掣电的缰绳。目送嵇元进衙,风荇笑问江黛青:“去哪里?”
江黛青笑道:“我又不识路。你在前面跑你的,我跟着就是了。”风荇听了倒冷哼一声:“你可真是容易被拐带。”
“这是什么话?”江黛青好笑起来:“是我夫君吩咐你带着我的。”
风荇翻身上马:“如若我心存不良呢?”
江黛青虽是一头雾水,但也没当回事儿:“你也要试试我的幽篁?”
“你对我下得了手?”风荇似是不信。
江黛青一愣:“你当真会伤害我吗?”
“我自然不会。只怕有人会。”风荇说得认真:“清真!你多些防人之心,不是坏事。”
江黛青大概明白了风荇是在关心自己,郑重其事地答应道:“好。”
风荇这才露出笑脸:“走!”
虽说是风荇在前导引,可掣电和飒露紫已经颇有默契,两人渐渐变成了并辔而行的状态。也不知跑了多久,才缓缓慢了下来。两人放缰信马漫步,至一溪边。眼见青山隐隐,碧空如洗。江黛青忍不住叹道:“桃花流水......鳜鱼该肥了吧?”
风荇听了笑得爽朗,江黛青倒有些羞恼:“这般好笑?”他兀自抱着肚子笑道:“只是少见你如此率真的一面。”江黛青白他一眼:“这话你跟你主子说去吧!是他爱吃鱼!”
风荇这才勉强收笑,拉起缰绳,调转马头:“那我们回吧?”
江黛青看掣电和飒露紫偶尔低头吃草,道:“不急,让它们吃些草,喝些溪水再走吧。”
风荇见说就下马走到江黛青身边,向她伸出手来。她虽然有点奇怪,还是抓住他下了马。
“马要吃喝,在上面不安全。”风荇似是看出江黛青不懂,解释道。
江黛青许久没在陆地上走动了,感觉竟然似乎和从前不同了。她索性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湿湿凉凉的青草痒得她不停地笑。
“这么舒服?”风荇莫名。
“你也试试就知道了!”
风荇便在江黛青身旁和她并排躺下。果然没多久,就听见了他轻轻的笑声。
溪水潺潺,鸟鸣啾啾,呼吸间都是青草的香气。绿叶挥发物的分子式忽然浮现在江黛青脑中,让她忍不住想起美味的蔬菜,不由自主吞咽起口水来。
风荇猛地起身,警惕地盯着江黛青,倒把她吓一跳:“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风荇一脸紧张。
“想......青草的味道好香?”
风荇不信:“还有呢?”
“还有?白菜、荠菜、菠菜、油菜?”江黛青说着,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
风荇面露尴尬:“哦......”
江黛青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怕我吃了你不成?”她有点难以置信:“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风荇面对江黛青的质疑一脸的无所畏惧:“谁叫你有前科呢?”他道:“我可不敢放心你。”他站起身来:“回吧。”
江黛青憋屈地问:“你的防人之心倒是重。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点腹黑呢?”
风荇觉得新鲜:“腹黑?”
“就是外表温良无害,内心却黑暗邪恶。”
“那你这种外表冷静,内心却躁动不安的呢?又都是怎么称呼的?”
江黛青想了想,变了颜色:“你骂我闷骚?”
风荇笑得前仰后合:“好生贴切!”
江黛青也不由露出些笑意:“呸!你才内心躁动不安呢!”
两人磨了会儿嘴皮子,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天气不热,阳光却好。江黛青都有些微微出汗了。风荇见状道:“跑起来吧,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这才弛回沁水县。
进了县衙,嵇元等人都围在堂前商议,似是委决不下。江黛青怪道:“这是怎么了?供词召得不顺利不成?”
风苓见江黛青动问,答道:“供词只诱导了两三遍,他们就吐了个干净,只是......”
嵇元将一纸递给江黛青,她看了几眼,就凝重起来。数年间,此四贼臭味相投,结伴作案七、八起,奸宿女子六、七人。少则囚禁数日,多则长达月余。最终都是沉尸灭迹。只走脱得两人。其中一个就是菖蒲。
“这个逃去无踪的‘士人女’不会是无垢吧?”
嵇元点头道:“恐怕是。”
江黛青的好心情荡尽。船中一个菖蒲,山中一个无垢。
“处极刑!”江黛青建议。
“又要凌迟?”风荇挑眉,似是不信。
“闷毙。用醋。”江黛青面无表情,语调却甚是轻扬:“多少要在死前感受一下那些女子的绝望和痛苦吧。”
“我朝还从未公开处过贴官刑。只有宫里少数宫人受过此刑。”嵇元似是有些犹豫。
“懂我意思就好。就说是我建议的,张成云他们会乐见其成。”江黛青冷冷看向嵇元:“这四人所作所为,惊世骇俗,自然要用配得上的刑罚才好。从此以后,我朝就有醋刑此法可依了。”
众人沉默不言,嵇元又问道:“无垢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办?”
江黛青想着无垢怡然自得的样子,睫毛微微闪烁了几下:“放榜安民。”她说:“供词中许多受害者都不知姓名。将此案梗概写成榜文四处张贴,寻苦主结案。若有来投者,再行公示。”
嵇元沉吟:“你的意思,要不要结案都看她自己?”
“不错。”江黛青闷闷地道:“她若一念执着,要为父母伸冤报仇,由她;若放下了一切,只求清静不染,也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