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江黛青说得随意:“我都带习惯了。没它还觉得怪怪的。”
梅言似是自嘲:“看起来我倒是需要你的保护。”听出他有些沮丧,江黛青不由道:“昨夜,你不是一直在护着我吗?若没有你的帮助,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个海贼......”
江黛青忽然换了语调:“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她也变得有些低落:“就像金涛说的,对于学医之人来说,害人太容易了。你倒像是从来没想过用自己的医术去伤人。”
梅言闻言脸色却好像更难看了,他磕磕巴巴地道:“医术也......可以伤人......”
“自然。”江黛青自顾自道:“我学得高低不就尚能杀人于无形。况乎神医?”
“‘医家本分’只是我约束自己的底线。”江黛青说:“我行医救人,从不是因为‘医者仁心’,不过是一念执着罢了。”
梅言心情很是复杂:“是这样吗?”
江黛青抬头看着梅言,凄然一笑:“我好羡慕你。”她说:“医术高超,人也潇洒,一身轻松,无牵无挂。”
梅言苦笑道:“我倒是羡慕你呢。恣意任性,超然物外却又心中有情。与君善当真是一对儿天仙美眷。”
提到嵇元,江黛青的笑才自然了些:“有他,是我的幸事。”
江黛青坐在舱中窗边等候。看到破漏的地方已经修补了起来,不禁暗暗赞叹风行卫的效率。
梅言取来了幽篁,想帮江黛青系好,却无从下手。江黛青正觉好笑,就见风荇走了来。
“伤还疼吗?”江黛青问:“昨日也不曾给你消毒,若觉得疼,只怕是伤口不干净。”
风荇状似随意地接过梅言手中的幽篁,蹲跪在江黛青身前亲自替她系好:“真的疼!要不你替我重新包扎一下?”
江黛青马上点点头。她回头笑对梅言说了声“多谢。”就和风荇一起去了他的房间。
风行卫是四人一间。风荇特地敲敲门,却是风苍开的。众人齐向江黛青一礼,江黛青问:“有酒吗?”
“风苏有药酒的。”风荇说着坐在了床榻边。江黛青就替他解衣查看。风苏看出来她是要处置风荇的伤口,准备好了伤药和绷带。
江黛青见伤口边缘红肿,道:“果然是有些发炎。”她撕些棉花,蘸了药酒,替他清理伤处,嘴里还念叨着:“受了外伤要是有条件,一定要先将伤口用药酒消毒一下,再敷药包扎。这样才好得快,也不容易感染。”
江黛青问风荇:“还疼吗?”风荇摇头。她倒奇怪起来:“方才你还喊疼的。”见他一僵,江黛青低头悄声问:“撒娇?”
风荇黑着脸,给了江黛青额头一个爆栗。屋内众人脸上都憋了些笑意。
“好心没好报!”江黛青口里抱怨,手下还是给风荇仔细地包扎好了伤处。
“你也别跟着我了,好好休息吧。”江黛青说:“我走了。”风荇没有言语,只点点头。
江黛青回到嵇元身边,问他:“我们还有多久才能靠岸?”
“还有两天。”嵇元问:“闷了?”
“无所事事......”江黛青道。说起来嵇元就感叹:“你看书的速度怎么那么快?船中带的书你都看完了吧?”
“这才几本啊?”江黛青面露惊讶之色:“虽说有些拗口的,总共也没有十万字吧?”
嵇元好奇起来:“你能看多快?”
“每个时辰二十万。”江黛青不以为然。
“那你这些天看得还算慢了。”
“是啊。”江黛青想了想:“左右无事,你教我作画好不好?”
“有何不可?”嵇元笑道:“你倒是好学不倦。”
船中画具不齐全,江黛青就说先从水墨画起。她跟着书法老师学了些工笔的基础,赶巧了现代绘画,都是从历史发展、风格流派、结构布局学起的。所以她虽然技法没学全,但是会赏看,画具也都会用。
嵇元问江黛青想画些什么,她道:“水墨画还是山水意境高远吧?”嵇元见她这般说,心下微动,示意她研墨。江黛青就给他摆碟备墨。
看着看着,江黛青就不好意思起来。嵇元不时看她,知她有所察觉:“喜欢吗?”她说不出来,只低垂眉眼,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鳞鳞江色涨石黛,嫋嫋柳丝摇麴尘。
嵇元将江黛青揽在怀中,边画边讲墨色的变化,与表现的手法。他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还带着江黛青送他的指环,很是让她心猿意马。
一幅画画完,江黛青爱不释手。嵇元的画技炉火纯青,墨色的运用登峰造极,倒让江黛青心生退意:“你画得这样好。我怎么学也是做不到的。”
嵇元微笑:“你且画一个我看。”他还站在她身后,鼓励道:“我会帮你把握。”
江黛青抬眼看看窗外,取张纸来。先画了直直的一条墨线,用淡墨破开。然后再慢慢增添细节。
海天一线,暗潮涌动。
“黛青,你很有想法。此画技法上虽然还稍显生疏,但是意境已经有了。”嵇元赞道:“足可一观。”
江黛青笑道:“你惯会哄我,哪有那么容易。”
“你不信?”嵇元笑道:“可唤意远来问。”
江黛青就真的去找了梅言:“看画?”
梅言见说有画,就知道嵇元有新作,兴致勃勃地来观赏。
两幅画都没有题跋,梅言看了倒是先拿起了江黛青的那幅:“线条有些僵硬,墨色也有些不匀。”他也是行家:“但是颇具气势,格局是有的。”他问嵇元:“大巧若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