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当初毫不费力,就接受了“妖星”这个标签,并力行维持这个人设。就像她向人施以善意时,总要找些莫名其妙的借口。
风苓的目光清澈,声音也清泠:“风行卫戴上覆面,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戴上覆面,又是何苦而为之?”
江黛青垂眸浅笑:“待我摘下天下女子的覆面,再行取下自己的覆面!”
风苓被逗得笑了:“你戴着覆面,难道就能掩盖你的本来面目了吗?澹台素滟看到的,又是什么?”
江黛青嬉笑道:“我喜欢我的覆面!”她看着风苓若有所思,随即问:“你不喜欢你的覆面吗?要请阿芪帮你改成你喜欢的样子吗?”
风苓觑向江黛青:“他可改不成我喜欢的样子。你倒是可以试试!”
江黛青瞠目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风苓笑得疏放,忽然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覆面戴上,让江黛青微感诧异。然而下一刻,她就被风苓抄抱在怀。冰凉的睚眦兽吻,贴在了她温热的唇上。她双眸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闭目享受的样子。
缓缓抬眼,风苓笑意灼灼:“你有!哈哈!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他覆面下的声音闷闷绵绵,信手将之取下,翻转了在掌中笑看着睚眦的铜吻:“自从你戴过我的覆面之后......”看向江黛青,他兜住她肩膀,随意地落吻在她额际:“卿卿,你就是我的信仰......”
江黛青有些不解其意。一路相伴而行,风苓替她解过多少灾厄?化过多少郁结?说风苓是她的信仰还差不多。然而他只顾自鸣得意,什么都不肯再说了。这事儿就搁在了江黛青心里。
时雨、金涛的婚事就在眼前,莫如先的大婚也要备礼。吴氏在帮衬着棠溪玥筹备嫁妆。菖蒲的产期临近,梅言提议将高泽接来与她同住,以免夜间发动,有所耽误。就是这祾王府忙得日不暇给的当前,燕脂不声不响地来传递了一个平地起雷般的消息。
燕脂先来见过了江黛青,说有话带给梅言。二人同来摘星楼,当梅言听到贺恭要杏黄医林准备密制天南星的时候,震惊地看向江黛青:“黛青,大事不妙!陛下可能撑不住了!”
江黛青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
“别慌!”梅言负手沉吟:“师父要的密制天南星只有我能炮制!”他宽慰江黛青道:“回头他来杏黄医林,我可以以杏黄医林东家的身份,进宫一趟。”
“做什么?”江黛青很是紧张。
梅言却很镇定:“毒是我下的,要怎么解我也心中有数。师父行到天南星一步,多我一个帮手,会派上很大用场!”他说:“你放心!有我和师父在,一定帮你稳住陛下的病情,替你们多争取些时间!”
江黛青有些不大愿意梅言蹈险。但是稽查国贼的事情刻不容缓,这分秒必争的节点,是要全力以赴的。况且找不到梅仙时,嵇兴也曾经召见过梅言,知他医术高超,不是不能自圆其说。所以,她咬着牙点了头。
江黛青叫风艾与同风荇一起领风行卫,顺着户部银钱,兵部军籍,刑部流放犯,吏部与朱远有交集的官员这四条线索,并行追查。晚间再由二人到清净处汇报当日进展。梅言不在,索性就叫风艾暂住摘星楼。清净处日夜灯火通明,持续了数天不曾熄灭。
时雨和金涛就在这样的风雨飘摇时局中,动荡不安王府内,办完了婚礼。为故作姿态,江黛青假作扣押了金涛的老父,实则是供养在府里。所以二人的婚事,自然是要在王府里举办。虽然对外是并未容得他们广邀亲朋,但内里,江黛青和嵇元都不可能委屈了他们。一应仪式妥妥当当,嫁妆、聘礼整整齐齐。金涛的父亲,喜不自胜,只知道儿子得了亲王青眼,成了家,立了业。
总算了了一件事。嵇元自己留下应酬,叫操劳的江黛青早些回去休息。风艾就便相送。清净处除了华莲常在,侍女们都在时雨那里,又没点多少烛火,因而显得有些阴冷。
“你陪我坐坐吧。”江黛青留下了风艾,顺便问他风苓前儿那些话的意思。直觉告诉她,风苓的想法,他都懂。谁想他听了却只笑道:“王妃想听什么呢?”
“你这话问得奇怪。”江黛青有些不悦:“我是来问你他的意思的,和我想听什么有什么相关?”
“所以,王妃想知道行云的心思?”风艾笑道:“想要得到他的心?”
看风艾不打算好好说话,江黛青翻个白眼,起身就要送客,却被他低笑着抓住了手:“青儿,你猜猜看。我从前为什么总跟着行云?”
江黛青倏然有些触动:“你跟着他,不是你需要他?而是因为,他......需要你?”
风艾沉沉笑道:“不错。”他收敛起笑意,认真地对江黛青说:“他需要一束光,来照亮他幽暗中潜行的心。从前是我,现今,是你。”
江黛青有些愧不敢当:“我......只怕承受不起......”
风艾笑道:“随他去就好。他帮你,就是在帮自己。替你扫清心中的阴翳,原是他在替自己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心中的那寸光明。他看到你挣扎,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
“即使觉得麻烦,也没办法放任不管。”风艾沉沉笑吟:“所以,随他去守护你就好。”
江黛青柔肠婉转,流露出些心疼的神色:“那他......做梦卫是不是很痛苦?”
“他痛恨那些不得不学的手段,痛恨覆在脸上的铜面,痛恨风行卫的存在。痛苦?”风艾淡淡说着:“是的。我们都有痛苦,因为我们都失去了很多,得到的又不是想要的。但是,他有同伴,我们就是这样一路相互扶持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