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去闯!”江黛青含笑道:“便是做女王只怕也不是妄想。”
虽不是妄想,却是笑谈。虞飞裳知江黛青有打趣自己的意思,不禁失笑:“若论起女皇,还是王妃更近一点。”
江黛青嫣然笑道:“我懒得很,又没有那经世治国的胸襟!我只想自己逍遥快活!”
虞飞裳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心想:王妃是有兼济天下心的。她翱翔的天地,原是比宫禁要更加广阔。
次日,梅言来找江黛青陪她用膳,就见她坐在案后,悠闲地看着医书,笑道:“好学不倦?”
江黛青眼都没抬,低着眉睫笑道:“从前觉得没机会用梅花针,而今可不能辜负!”
梅言听了很是欣慰。看江黛青纤纤玉指,被日光照得似是微透,螓首随着视线的转移略略转动,长发披散在身后,从右侧肩头滑落。走到她内室妆镜前,取一根束发的带子,回到她身后替她将青丝低低系紧。
江黛青依旧一目十行:“你倒娴熟。”
信手挑起江黛青一缕秀发,冰凉的发丝从他手中滑落。
“黛青。”梅言唤道:“给我一缕好吗?”
江黛青没言语,也没抬头,只将身子离开椅背微微向前,伸手从书桌上取来裁纸刀,又靠回来递给梅言。叫他惊讶。
然而,梅言很快就想明白了。江黛青根本不在乎。素手反反复复捋过她乌丝,终于还是接过她手中裁纸刀,取她左耳后寸许香丝割下。相思难割舍。
密密情丝身自裹,悔相思偏左。
风荇正抱书进房,看到梅言持刀在江黛青身后,吓一跳,怀中书册都掉了一地。
江黛青知梅言在动刀,不敢动作,只稍抬眼睫,瞟向风荇。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一刀,风荇很快就意识到梅言是在取江黛青秀发,只是难免疑惑。
梅言故意说得暧昧:“结发同心,矢志不移。”言罢取下自己簪子,欲要打散头发。风荇拾起书籍交给华莲,看他单手拎着发丝不便,走来替他披散青丝,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梅言不理会他,取刀在手,同于左耳后取一缕发丝斫下,两缕并在一起。
华莲已经放好书籍在案,取来一条红绳,递给梅言。他便含笑接来,将发丝牢牢束紧。
江黛青依旧端坐看她的医书,风荇扒拉扒拉她耳后发根,道:“不仔细看,倒也发现不了......”
“那是不束发。”江黛青淡淡道:“若束起时,便打眼了。”
不善地瞥了梅言一眼,风荇质问江黛青:“那你还由着他去?”
“什么要紧的。”江黛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一缕头发。”
同心勠力理国中
风荇还要再说些什么,梅言却不欲再听,岔开话题问他道:“昨儿一天不见你人。你忙些什么?”
风荇挑眉道:“我?忙得多了!”他不无夸耀地细数道:“先将府里的丧仪布置好,再嘱咐褚领事备办丧仪期间需要的购置的东西。然后出府联络风芍,确保丧仪期间城中的情报网不会垮掉。”
视线飘向江黛青,风荇道:“顺便去了趟宁远侯府和京畿道指挥使司衙门......”
江黛青果然抬眸,虽然并未抬头,但显然是关注的。
“宁远侯府有侯夫人坐镇,一切倒还算井然有序。有些短缺的东西,我今早已经叫人送去了。他们丧仪期间只需要伏哭尽哀一次,还不需要跪灵,问题不大。”
梅言听了若有所思:“我是不是也应该去趟杏黄医林看看?”
风荇不予理会。江黛青则问道:“指挥使司呢?”
“现在是何憾在主理。”风荇说得漠不关心:“两个佥事还有一段争权的插曲,只何憾素有声威,且和得人心的莫如先关系更亲近,所以略占上风而已。”他分析道:“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是在观望蛰伏。但凡太子有丝毫对王爷发难之举,想必他就会开始倾轧何憾。”
江黛青深吸一口气,继续沉下心来研究医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能独善其身的时局了。万水朝宗,只需静待水落归槽那天的到来。
夜色深沉,江黛青本已就寝,嵇元披星戴月带着春寒而归,叫她诧异:“这么晚了还在街上走,不妨吗?”
嵇元取下腰间玉牌掷与江黛青。上有“御赐”明文,背面则刻着“令行禁止”四字。
“这是什么意思?”江黛青不解。
“昌儿与我的御赐令牌。”嵇元道:“见此令如见陛下,令行禁止,王之始也。”
江黛青呆呆地道:“这......是不是不大好?”
嵇元已经除去外衣,华莲去给他打水,他就坐在江黛青榻边:“他知我归家心切。你若不安,回头丧仪办完还他就是!”
嵇元过于随意的态度,多少带给了江黛青些安慰,让她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值得在意了。盥洗过后,嵇元便拥江黛青在怀,唇吻凑在她耳畔,他低低问道:“这......是意远做的?”
江黛青稍微失神,才意识到他是在问她耳后断发。
“嗯。”江黛青答道:“他要,我就给了。”
“他要,你就给?”嵇元挑眉:“若我也想要呢?”
江黛青含羞带笑:“你?”她回眸趣道:“从上到下,由内而外,早就都是你的了,还要什么?”
“既是我的......”嵇元醋意上来,执拗道:“下次不许你轻易许人!”
“你的?”江黛青倚在他怀里,笑意盈盈:“我做不得主许人?”
嵇元无奈失笑:“做得!”他叹道:“只你的心,不许他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