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弋清跪趴在石面上,以往这处,是她与书祈珒和书析伝练武比试的地方。
轻嗤一声,心中讽刺至极。
深明大义以儆效尤这话在书祈珒自己听来,不觉得心虚吗
柳青芜如今站在书祈珒身侧,自长泽仙君要与柳青芜成婚的消息一胫而走,柳青芜就以长泽仙君的内人自居,此刻站在书祈珒身旁,也算理所当然。
“山下那头九头鸟不会上来误事吧”
柳青芜口中的九头鸟,正是落渊。
落渊自知道宋弋清在泽屿内,屡次攻山想把人带走,但都被书祈珒挡回去了。
“来便来。”落渊身受重伤,再硬闯泽屿,指定是死路一条。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了。
书祈珒负手而立,并未多看柳青芜一眼,只紧紧盯着伤势未愈,又染风寒的宋弋清。
不惩治宋弋清,他会落人口舌。
过了今日就好了,只要过了今日。
围观各派弟子等不及的催促,今日天光大好,水洗靛蓝,晴空万里,属实是诛魔的大好时机。
书倾望天,混浊乌黑的眼瞳又落在宋弋清身上。
往日不可一世的宗门弟子又如何
如今书浔书末已死,年轻一辈书析伝连一丝残魂都没能留在世间,宋弋清入魔,还剩一个书祈珒。
书祈珒又因心结,三百年道法长进微乎其微,成仙之路更是渺茫,或许还不如自己这个当初的旁门左道。
“列阵,行刑!”
宋弋清全身滚烫发热,头脑晕乎,眼眸中洇出少许薄雾,看着那群泽屿弟子开始列出阵法。
千机阵,书祈珒和柳青芜当真是不愧于心狠手辣这个词,书祈珒心狠,柳青芜手辣,要说他俩走不到一起,那老天真是无眼了。
隔着汹涌人潮,宋弋清望着那位身处高位,受万人敬仰的长泽仙君,蓦然一笑,灿若繁星。
众派中,不知何人还喊起了口号:“诛杀妖女,除魔卫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引人声鼎沸喧天,宋弋清却只觉得这群人愚钝。
难怪这些年中,九州再难出一位佼佼仙者,眼前这群人,不过是酒囊饭袋的宵小鼠辈,并无半分仙人姿容,难当大任。
“笑话,就凭你们,也配在亓云山叫嚣”
九头凤凰羽翼绚彩如霓虹,从天而降时,幻化成一唇无血色的男子形态。
落渊落在宋弋清身后,手捏一块布裹,凌冽目视着正前方的书祈珒。
“不过是鸠占鹊巢、颠倒黑白的伪君子,我今日就让你们知道,谁才是书浔的正统弟子。”
赫然在目的除了亓云山的地契,上头还有书浔的印章,写明了齐云山的归属。
“看好了,宋弋清是名正言顺的亓云山之主,她才不是你们口中的魔教。”
金光闪闪的字迹呈现在半空,众人看得一目了然,大体意思是书浔将亓云山传承给了座下弟子宋弋清,望她执掌门派,光耀门楣,顺带还附有一句——恐书祈珒心结难解,待日后与书析伝多照拂书祈珒。
连书浔都能看出来宋弋清那时与书析伝之间郎情妾意。
当即有人跳出来质疑:“不过一寻常卷轴,这种伪造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弄虚作假”
落渊怒极反笑,也只总有那么一些厚颜无耻之人:“伪造那你可问问你们仙君,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伪造的”
书祈珒面色神态自若,但内心却少许发慌。
不等书祈珒发话,一旁的柳青芜倒是耐不住性子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若是假的,自无需多说言,但要是真的,当初浔阳真人也不过识人不清,被他这心术不正的弟子哄骗了。”
“但好在长泽仙君清明,以身正道,拨乱反正,又有何不可难不成还是他错了”
柳青芜极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詈夷为跖还能如此掷地有声。
众人自是更偏向书祈珒的,一众人中,不少人也正是因为书祈珒修的道,局势一到,自然得激越拥护。
落渊也只是早年间听宋弋清说起过这个柳青芜,今日一见,当真是令人作呕。
宋弋清在落渊的搀扶下起身,玉簪随意绾的发丝凌乱,清风一扬,白衣如水。
她只需要站在那儿,不论相貌,就是冰清玉洁之仙姿。
落渊心疼她这些时日受的苦:“再等等,我已给墨澹同我关系好的妖王去了信儿。”
宋弋清细若游丝:“好一个拨乱反正。”
柳青芜也是言语犀利到以假乱真:“三百年前你就与魔族纠缠不清,不仅有温恪瑜,还有其他魔头。屡次与魔族交往甚密,不是心存异心是什么”
说的是谁宋弋清也听出来了,戚沢。
“入魔道,背弃师门,如今还让一妖怪来拥护你为浔阳真人衣钵弟子,真当天下众人都同你一样愚不可及吗”
柳青芜声势过于压人了。
落渊连连点头承认,这天下之人确实是愚昧。
柳青芜字字句句踩在宋弋清的痛点上,看着一旁将她视若死敌的正道门派,连连嗟叹。
柳青芜尖锐刺耳的声音极具穿透性,笑得眼歪嘴斜:“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擅闯泽屿的妖孽杀了。”
如今气势恢宏,号令泽屿弟子,还真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模样。
顷刻间,落渊便与数人交手。
柳青芜惩治宋弋清心切:“动手!”
柳青芜怕落渊坏事,已然上前迎敌了。
千机阵所耗费弟子和功法极强,列阵虽繁琐,但这套阵法极强。
宋弋清望着头顶渐起的剑形虚影,千机阵中,每一剑都是一次死机,即便是上仙,又有谁能抗住着一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