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离朝着一旁的戚明轩和晏无邪使了个眼神,几人立刻识趣的离去。
女子周身阴凉得好似万年寒冰,总是捂不化她,明明那么脆弱不堪,却总拒人千里。
“宋弋清。”徐子澜喃喃念了一声。
他知宋弋清悲痛欲绝,可如今斯人已逝,似乎怎么都是回天无力了。
徐子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一句:“即便生老病死,人间百年,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直至消亡。”
他做不了太多的承诺,宋弋清是不死之身,而他不过天修之人,成不了仙,终究会有死去的那刻。
换言之,他终究会死在宋弋清前头,而留宋弋清独自一人。
但他想的是,至此之后,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想陪在宋弋清身侧。
雨声轰鸣,可他还是细闻宋弋清的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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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清幽寂静,只有两间房屋。
暗离瞧着空荡室内床榻上的男子,男子眉目冷峻,丰神俊朗,也是能瞧出几分往日轻尘的神态的。
“想不到轻尘竟然是魔种还真是令人为之惊叹呢!”
原以为只是一个天赋不高的常人,宋弋清收在身旁当个跑腿侍从,也就武功高点,没曾想,轻尘才是埋得最深的那人。
可见宋弋清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戚明轩也若有所思,撑在木桌上拖着下颌:“传闻魔种很厉害的。”
今日轻尘的厉害他是见识过了,当真是厉害,打杀一个书祈珒,可谓是轻而易举。
对人难免多了几分忌惮:“还说他一旦出世,三界必然生灵涂炭,再无一丝生机。”
魔种出世那刻,泽屿那些个花草树木遍地枯萎凋亡,可不是再无一丝生机吗
“你们说,他和宋弋清,两人算是师徒的话,谁更厉害一些”
暗离顿了顿神,也开始思忖起这个问题,但稍作沉重后,便心中了然。
一旁的晏无邪盯着戚明轩,眼神晦涩,屡次欲言又止,给戚明轩盯得心中惴惴不安。
“你总盯着我做甚”都说了他没有断袖的癖好。
片刻之后,晏无邪终究还是启唇坦言:“宋弋清,有没有同你说过戚沢”
戚明轩瞪着他那双清明透亮的凤眸,眼梢下撇,可见呆憨,如实回话:“戚沢提过一两次,怎么了”
事到如今,晏无邪也不觉得什么是不能说的,索性吞吐了口气,准备和盘托出。
戚明轩也一副静候晏无邪的等待模样。
“你同他,应该有些血脉上的联系。往日在客栈同戚沢交斗时,我便看见他手腕上的痕迹,令人彻查上岐五百年以内的皇族,才知他叫戚沢。”
晏无邪说完后,戚明轩倒是没太过震惊,只是点了点头。
晏无邪:“你不惊讶”
戚明轩倒了几杯茶水,情绪颇为平静:“有所预料,也没那么惊讶。他同我一样都姓戚,戚乃上岐国之大姓,能姓这个字的,怎么也不会是身份地位低下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皇族。”
不怪他心态炎凉无情,他同戚沢,不过只有一字亲缘,也不过是听宋弋清提及过那人几次,他如今倒没对戚沢魂飞魄散太过伤情,倒是对宋弋清的遭遇过于悯然。
比起戚沢,他或许更为宋弋清忧心忧虑一些。
不过有一事,戚明轩还挺好奇的。
“那他与宋弋清,岂不是也认识近三百年了”
晏无邪颔首。
戚明轩感慨叹然:“三百年啊,常人也不过百年。”
宋弋清与戚沢的三百年,又如何能割舍得断
暗离接了一句嘴:“她和戚沢,想来也是……”恩怨颇深,情谊绵长。
戚明轩:“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晏无邪摇了摇头:“上岐对这位皇子的记载颇少,只有野史的寥寥几笔,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死后也未入皇陵。”
他这样一说,戚明轩更是感兴趣了,他对宋弋清的一切都饶有兴致。
“没想到我的先祖,也同宋弋清有过一段情。”
“上岐的戚沢,青阳的晏无烬,墨澹的书祈珒,还有一个书析伝。”
“想来当年宋弋清,也是一位风流人物,引得无数人为之牵挂。”
轻缓的杂乱步履入耳,几人也即刻向着房门口望去。
是归来的宋弋清和徐子澜。
宋弋清应当是哭过,眼角浮肿噙着泪,衣襟上沾染了风霜雨水,明眸皓齿的面容更是惊世骇俗的矜贵。
“不算是什么风流韵事,前尘往事、有所亏欠而已。”
戚明轩没料到他这个话不把门的人,又一次在人背后说小话给逮住了,不过看宋弋清那样子,倒没想同他追究。
落座的女子气定神闲,身后的男子还给她拭了拭身上的水痕。
戚明轩:“亏欠”
眼珠流转后怎么都会落在宋弋清脸上:“谁亏欠谁他有亏于你吗”
戚沢才三百年如一日的呆在宋弋清身边,殚精竭力,听之任之,如今还为宋弋清丢了魔魂。
“不是,从始至终,都是我有愧于他。”
女子声色沧桑,往事也娓娓道来……
——
从青阳都城出来,宋弋清一路连马车都下不了,气血不足,书浔等人脚步也不敢放得太快,不利于身子恢复。
也是入了冬,宋弋清体弱,易染风寒,那个马车就成了她的居所。
宋弋清缩在租赁来的马车内,吃喝不愁,虽天色渐凉,冷风乍起,但她只着一件棉锦外衫,身姿形骸的躺在铺着羊毛软垫的车板内。
马车颇大,再容纳一个书析伝也不是什么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