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没一会儿,小丫鬟们捧着清一色的甜白釉茶盏上来了。
郑妃啜了一口,赞道,“这样好的雨前龙井,若不是托娘娘的福,我们怎能喝着呀?”
魏皇后抿嘴一笑,“是烨儿孝敬本宫的,不过喝个应景罢了。”
白贵人笑着奉承,“太子殿下如此孝顺,娘娘真是好福气呢。”
“对了。”魏皇后搁下茶盏,看向贤贵妃,“本宫听烨儿说,他把这茶也给肃安王送了一份,贤贵妃可得了?若是没有,等下叫云英包些,贤贵妃带了回宫去吧。”
贤贵妃坐在席容皇贵妃从前坐的位子上,正有些不自在,此刻听见魏皇后问她,忙道,“啊,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惦念,安儿前日的确派人捎了茶来,却并没说从哪里得的,原来是太子殿下呀,真是谢谢殿下了,也谢谢皇后娘娘的美意。”
“你我姐妹,原应如此,何况肃安王功在社稷,本宫惦念贵妃,也是惦念肃安王的缘故。”
“安儿身为人臣,自当尽辅佐之能,好为太子殿下分忧。”
荣嫔轻哼一声,低头吃茶,魏皇后淡淡扫她一眼,“荣嫔,你嗓子不舒服吗?”
“没有,臣妾只是,只是觉得这茶味道极佳,一时失礼,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一旁的英嫔笑道,“是吗,臣妾还以为是荣嫔妹妹对皇后娘娘不敬,所以才失了规矩呢。”
“臣妾对皇后娘娘可是一片敬意,英嫔姐姐不要冤枉了我。”
“哦?只是不知,比起对旧主的忠心,妹妹对皇后娘娘的这点敬意又值几何呀?”
荣嫔勃然变色,“英嫔,你我同在嫔位,素来无冤无仇,你何故害我?”
“嗐,妹妹这是从何说起啊,不过是一家子姐妹在一块儿说笑罢了,妹妹怎么就急了,难道是我方才一不小心说中了?”
“你!”
魏皇后冷眼看了半日,此刻方道,“好了,正如英嫔说的,都是一家子姐妹,大热天的,荣嫔,你也犯不着动这么大肝火。”
荣嫔听出魏皇后这话中语气不善,连忙低了头,“是臣妾失仪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罢了,本宫就罚你禁足一个月,你在自己宫中安静待着,也好收收性子,小惩大戒,还望荣嫔记着教训,别再在本宫跟前失了分寸。”
荣嫔心有不甘,面上却不敢表露,只能屈膝行礼,“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淑妃瞧着气氛不对,笑着打岔道,“怎么没看见赵妃呢,难不成她又病了?”
魏皇后道,“可不是又病了,昨儿就打发身边的琉璃过来说了,唉,赵妃那个身子骨呀,一冷一热,准是要病倒的。若不是用太医院的好汤药吊着,指不定,罢了——”
白贵人笑道,“皇后娘娘总是这样惦记着咱们姐妹,天儿热了,娘娘自个也要保重身子呀,这不,臣妾自己酿了一坛子青梅酒,娘娘什么时候想喝了,拿冰一镇,最是清凉解暑的。”
“白贵人真是有心了,云英,好生收着。行了,这天儿怪热的,又说了这会子话,你们请了安,也都快些回去吧,别中了暑气才好。”
众嫔妃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出了中宫,裴怡欢刻意放缓了步子,和众人保持一定距离。
木槿笑道,“奴婢瞧您脸色不大好,等下回宫,奴婢给您煮点绿豆百合汤喝吧。”
“听她们说话是累,一个个争来抢去,没意思得很。”
“白贵人、英嫔是皇后娘娘的人,黛常在、荣嫔是席容皇贵妃的人,黛常在也就罢了,荣嫔从前可是没少仗着恩宠,作威作福,席容皇贵妃一死,她们自然是要闹开的,说起来,这后宫中又有谁能像您一样无欲无求呢,都是凡人,没办法的事。”
裴怡欢听了微微一笑,“你这丫头,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嘿嘿,娘娘兰心蕙性,见事又极明白,我这个做奴婢的也不能给娘娘丢脸呀。”
蓝天白云,绿瓦红墙,清透平和的佛音似远似近,悠悠而至,裴怡欢驻足细细听了半晌,“这声音,像是从长乐宫传来的,木槿,最近可有高僧奉旨入宫?”
“娘娘,奴婢并未听闻哪位大师入宫,不过,倒是前段日子皇上的病愈发重了,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太子殿下一直派人寻访三乘大师来着,不知道今日来的是不是他。”
“三乘大师?你说的可是西山六净寺的三乘大师?”
“正是。”
裴怡欢颔首,“素闻三乘大师极有修行,木槿,随我去长乐宫看看。”
因果唯心造
长乐宫。
魏帝斜斜倚在髹金雕龙木椅上,“朕精神不济,只能和大师歪着说话了,大师切莫怪罪。”
三乘大师念了句佛,“自上次西山一别,已有十数年未见,施主似乎憔悴了许多。”
“是啊,西风多少遗恨,世事几度春秋,朕终究是凡胎俗体,奈何不了岁月匆匆,倒是大师松形鹤骨,风采一如往昔。唉,朕当年对大师多有不敬之语,如今想来,实在是追悔莫及,还望大师不要放在心上,是朕那时候年轻气盛,不信神佛,才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施主多心了,我本天外客,不理俗中事,施主所说的什么不敬之语,我早已记不得了。”
“那便好,多谢大师。朕记得,当日大师答应让朕问三个问题,朕问了国祚,还有年寿,其实朕心中还有一个困扰,希望大师慈悲,为朕排忧解惑。”
三乘大师微微一笑,“施主不必多言,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