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如此对待你?”
他紧接着往前一步,手从身后往前摁住我想要关上窗户的手,
“赵姑娘不清楚吗?”
试探,总是在试探,一如既往的试探。
我没有抽回手,只不过长舒了一口气。
“天晚了,王上早些休息吧。”
他抓住我的手,强势地把我拽过去,声音却柔和到好像不仔细听就听不到。
“你问孤为何要这样对待你?”
他的下颌点在我的额头上,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因为你本性狡诈,心思深沉,总是算计孤……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惩罚。”
惩罚?还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王上杀我易如拾芥,瞒天过海更是轻而易举。”
我心里平和,话自然也说得轻描淡写,“更何况在这金梧王庭里,死一个澧朝女人算不得大事。”
他捏着我的手,力道更重,似乎想要捏碎我的手腕:“死?你还想死?”
“你的性命是孤捡回来的,你的身份也是孤给的。怎么,孤只不过想让你乖一点,你就这般不情愿?”
指尖发麻,动弹不得。
“王上在怕什么?”
嘴唇干涩,但我还是要惩口舌之快,“是怕我做什么,又继续算计你吗?”
“斛律瑶珠听了王上的话,借用下毒试探我,是试探出的结果王上不满意吗?”
“还是说月氏嫣要欺辱我,我就该坦然接受不能反抗?我为什么不能让她也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
“至于周雩卿……她怕是真的对王上情根深种,但如此拙劣的把戏我都不能拆穿吗?”
“王上,我到底哪点做的不对?”
冷冽的空气从鼻腔钻进心口,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我咳嗽不止,我另一只手紧接着去揪他的衣领,逼得他向我倾身而来,
“或者王上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是澧朝前来和亲的合宜郡主,是王上新封的辰妃,是王上口中的那位赵姑娘,还是其他什么人……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赫连喻时就像是没有喜怒的面偶,他的身体僵硬到我扯动不了分毫,喉中腥甜顿时随着咳嗽散溢开来。
他的领口,他的脖颈,他的下颌,全都蒙上一层血雾。
手背也有温热溅落,紧接着他的手掌覆了上来,那颜色像是浆果被石磨挤压迸裂的殷红。
“你是我……”
身体陡然失去重心,低矮的窗框拦不住我,赫连喻时却也像是风中凋零的落叶,和我一同栽倒在地上,
“你乖一点……”
“这座王庭里人,谁都不要信。”
“包括我……”
近来我觉着时间没那么难熬,经常一睁眼就已经过了好几天。
“娘娘,该喝药了。”
流筝见了我,开口总是这句话。
我的手摩挲着药碗,蒸腾的药味儿倒也不算难闻。
“珍妃……是澧朝人?”
流筝似乎不是很喜欢她,听了这话,脸登时拉得老长。
“不知道。”
我哑然,不禁又多了几分兴趣:“她招你惹你了?你这般不待见她?”
流筝一脸愤恨:“反正娘娘离她远一点!不对,是要离王庭里的女人都要远一点!”
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在这座王庭里活下来的。
我还想再问,就听见金银器掷地的轰鸣,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紧接着乌泱的身影突现眼前,尖锐的女声刺破重重帷帐。
“来人,把她给我摁住!”
无中生有
药碗被打翻在地,左右我也不想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们要做什么?”
流筝半跪着挡在我身前,声音抖颤,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王后吃了你家主子送来的糕点,今天早上开始心昏头眩,现如今更是吵着嚷着要跳湖!”
为首的侍女横眉冷对,一双眼瞪得宛如铜铃,气焰嚣张一心要为她主子出头,
“竟还有脸来问我们要做什么?当然是让你家主子过去……”
着实聒噪,惹人厌烦,我开口打断她的话:“谁?谁让我过去?”
我见她穿着浅蓝镶银边的短褂,是个三等侍女。
“若是太后,该有太后口谕,若是王上,怕是更轮不到你来通传。”
我的手搭在流筝的肩膀上,借了把力从榻上坐起来,而后又望向那个侍女,
“我且问你,是谁让我过去?”
侍女躲避开我的目光,双手揉搓着衣角,支吾道:“我……请娘娘……”
“你一个奴婢,也有资格来请我?”
这个笑话甚是好笑,我也差点笑出声来,一手捂着心口,笑道,“是金梧王庭不分尊卑,还是单单一个你?”
还真当我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那侍女瞬时跪在地上,乌泱泱的一大片也随之从我眼前消失,满屋跪的彻底,竟显得是我在仗势欺人。
“我们娘娘昏睡了三日,才醒不过一刻,谁也别想凭空给我们娘娘扣上一顶帽子!”
流筝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为首的侍女高声喝道。
“这是何故?”
轻柔的女声踏着满屋萧瑟,从那头席卷而来,周雩卿满面春风,莲步轻缓已到我眼前,
“我在王上寝殿都能听到妹妹这宫里的动静。”
她素来温和,再加上如云缝制的衣裙,更衬得她超凡脱俗。乌黑的药汁撒了一地就化作澄澈的苦水,在她洁白的裙边晕染开来。
“辰妃宫里的人都说了,辰妃妹妹昏睡三日才醒,她以何来害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