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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谋她(181)

作者:小山阿咩 阅读记录

不过有官员偷偷来问过他,最近这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阳摆手说不知道,只说陛下心情不好,近日大家最好依着陛下来。

大家也就都依着陛下来了。

再等到万物凋敝的初冬时分,等到宋大人的第二封折子递送上来。

德阳被陛下喊到去门外候着。

夜晚风急,他缩着脖子守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抽泣声。

德阳想,这许是风拂树叶带来的异响的吧。

又等到彻底入冬,好像是冬月廿九那日。

白日里下了一整天的雪,直到晚上还未停。

夜里,陛下突发奇想,提着两壶酒去了宋大人的住处。

宋大人坐在廊下赏雪,旁边火炉上还温着一壶酒。

见了陛下,忙起身问安。

陛下却摆摆手,大步走过去,直接在宋大人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德阳识相地站在廊外,没去打扰。

然后就瞧见一道黑影从院墙的最东边翻了过去。

宋大人家里出了贼?

德阳有些紧张,忙去看陛下那处,生怕陛下在这里出了差错。

“这小子,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他翻人家姑娘的院墙吗?”

宋大人摇摇脑袋,嘴上笑着,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更多是怅然。

陛下也笑着,抿了一口酒,没说什么。

桌子上好像搁着一封信。

陛下拿在手中端详了好久。

风很大,薄薄的信纸的一角止不住地晃荡。

最后陛下将信压在杯底,脸被屋檐投射下的阴影所覆盖:“还真是两个短命鬼。”

德阳只觉得眼睛被风吹得酸涩无比。

他立刻垂下脑袋,偷偷揉了揉眼睛。

今天可真冷啊。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等到院墙东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可能是宋小公子回来了吧。

德阳这才往前一步,出声提醒:“陛下,该回了。”

走时,陛下从袖子里摸出一卷圣旨放在桌上。

圣旨里写的什么,德阳不清楚。

但他猜想应是陛下允了宋大人的请求。

回宫途中,陛下轻敲了三下车窗。

德阳即刻让侍卫绕道南市安岳阁。

安岳阁,陛下每年总会去上几趟。

每每都是独自一人去二楼雅间呆上两盏茶的时间就回宫。

尚未到宵禁的时刻,南市街很是热闹。

马车行驶缓慢,好不容易抵达安岳阁门前。

陛下却没下马车。

人头攒动,马车停在门前很是碍事。

有人骂骂咧咧,德阳心善,止不住地道歉。

随后陛下又敲了三下车窗。

马车行进。

走时,德阳终于得空往安岳阁里瞧了几眼。

这里好像新换了一个年轻的掌柜,跑堂的伙计也全都是生面孔。

他好像突然明白陛下为什么不下车了。

他也知道陛下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后来荀公公病逝,宋大人战死疆场,太子羽翼渐丰。

德阳也不再年轻,他身边开始也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太监。

昭明二十六年,秋,陛下薨逝,太子即位。

“德阳公公,先皇指明要陪葬的那幅画是什么?”

小太监掩上御书房的门,凑到他耳边悄悄地问。

其实跟着先皇一道进墓穴的,不仅仅只有那幅画。

还有先皇曾经写下的,那道从未示过人的,皇后崩逝,举国哀悼的圣旨。

德阳想,先皇是有遗憾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学着当初荀公公的样子,和善地敲了敲小太监的脑袋。

周闻安

小小的人儿瑟缩着,连逼仄的铁笼都显得又些空旷。

好疼,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像是碾压在针尖。

疼到好像快要死了。

他想,要是熬不下去的话,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就到头了。

可是他每一次都能熬过去。

这样的日子就永远走不到头。

姐姐有时候会隔着笼子朝他伸出手来,偷偷擦掉他眼角的眼泪。

有时候也会捏住他的伤口,肆意凌虐,然后开心地去向长公主邀功。

他想,人都是会疯的。

后来,长公主将他从宫里偷偷运出去。

时隔四年,他终于又见到了天空的颜色。

蓝蓝的,很是干净,甚至连一朵云都没有。

弱小的他又被关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联通地面的入口总是在午间被打开,可口的饭食和难喝的中药被送进来吊着他的性命。

但其实,那束阳光每每照射进来的阳光好像才是他的续命良药。

日复一日,等啊等啊。

终于有一天,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动,灰尘如雨下。

入口被打开。

没有一丝光透下来。

漆黑的四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他仰着脑袋,呆呆望着。

一只手抚上他的发顶,轻轻拍了拍。

那一天,他等到的,是属于他的光。

后来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周闻安。

那些属于周雩衡的过去,真的过去了。

赵大人对他极好,总是温柔地教他识字明礼。

他却更喜欢武学功夫,又怕赵大人生气,每每都是偷偷练。

他以为他的小心思藏得极好。

直到有一天,赵大人送给他一柄昂贵的宝剑,摸着他的脑袋,指着墙角的剑客笑道:“那人有点厉害,你以后就跟着他。”

剑客听了三步并两步跑过来,很是不乐意:“什么叫有点厉害,老子天下第一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