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脾气耍赖,在他怀里做乱,不得安生。
他不得已,只得把我放在走廊转角的美人靠上。
“别去。”
他俯身过来,遮住我眼前的光亮,月牙色的长袍被我揉皱,奔鹿纹挤作一团。
我看着他,突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抬手放在他的心口,想要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却被他一把捉住。
他的手掌宽大,微凉的指尖贴在我的手心,我抬着手臂没再动作:“你疯了。”
“别去。”
他又重复了一遍,头略微低了几寸,温热的呼吸抚过我的眼睫。
我眼里好像起雾了。
“不好。”
我垂着眼睛,小指勾住他的拇指,摩挲缠绕。
有人说红线绕指,姻缘天定。
风轻柔化作鸟语蝉鸣,朦胧清香。庭中槐树矗立,垂枝槐花如落雪,淋漓雪落也被风送过来些。
一夜白头。
我仰头去够吻他的眉心,学着他,又重复一遍,“不好。”
“我们说好的,要让那些过去堂堂正正地活着。”
“一个我而已,不算什么的。”
他的身体猛然一僵,下一瞬,下巴就抵住我的,细密的吻如落雨落在我的颈侧。
身体被迫后仰,他的手环绕过来,贴上我的后背,我甚至能从手心处感受到他顿跳如撞钟的心跳。
“停舟。”
“谢停舟!”
眼前的雾,好像化做雨。迷离的眼前人,眼前景,在雾散后,同烟火灿烂一瞬消失沉寂般沉淀下来。
我的声音细碎无常,就像是惊涛骇浪里、急风骤雨下不得安稳的一叶扁舟。
我想拽着他的手,拉着他与我一同溺死在无边欲海。
“不好。”
他的声音喑哑,像是落下一个句号。
他的唇若即若离地贴在我的耳珠,若有似无的距离,更像是引诱人犯错的魔音在我耳边萦绕,
“不许去。”
我不甘示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旋即跨坐在他身上,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我心悦你。”
我迫切地想在他身上留下只属于我的烙印,我应该才是疯了。
我竟只想做掌舵人,此刻我竟只想与他纠缠在这方寸之地,纠缠在这夜晚清风,不死不休。
他一手把控着我的腿,隔着衣裙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烧得人理智尽褪。
辗转、游移、毫无章法地咬噬。
他随着我动作倾身而下,另一只手捞过我的腰,胸膛贴住我的。
呼吸因我凌乱、厚重、断续。
好像是真的落雨了。
飞火霹雳,和骤雨一同坠下,惊得走廊灯笼摇晃,墙上人影憧憧。
如梦初醒。
我对上他的眼。
比夜色更深,比水墨更浓,比远山层峦更难以捉摸。
“不许去。”
几丝雨水打在他的脸颊上,顺着滑落在我的胳膊上。他平静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捏在我腿侧的手不知何时控住我的脖颈。
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不能动弹,缱绻的笑意漾开,他的眼神落在了我的唇上,
“别想诱惑我。”
“我不吃这套。”
——
天杀的!
他有病吧!
我一把扯下头上的珠花摔在桌子上,气不过又转头瞪了他一眼。
他竟还有心情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倚在窗边看。
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头都没抬一下:“你还有两个时辰。”
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我愤恨地又埋下头,支离破碎的信才拼了一个角,那些文字就像是第一天认识一样,陌生的让我心和他们一样破碎。
这破信皇上要是想看,我再写一份算了。
反正他也不能砍了我。
人一旦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就会有放任自流的行为,比如我身体力行地栽在了床上。
雨打窗棂,淅淅沥沥落进耳朵里,我却没有丝毫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床榻上的镂空雕花。
“有心事?”
他应是翻了一页书。
我懒得搭理他。
“同我说说?”
他支开一扇窗,落雨声就从窗外滑溜进来,他的声音被雨声浸染地遥远了几分,可是他的人却早已走到我面前。
“说什么?”
我半阖着眼,正好能看见他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有些潮湿,颜色深了一大块,
“李家的院墙比你家的稍矮些,旁边栽了几棵柏树,绿油油的,扎得人可疼了。”
“哦对了,他家的酒闻起来还不错。”
“你要不要去讨杯给我尝尝?”
我睨着眼看他,只见他眼眸含笑,忍了许久还是笑出声来:“当真?”
……
当真你个大头鬼!
我忿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学着他的模样,慢悠悠地开口道:“你在等什么?”
“等等看,西境的铁骑能否传到这帝京的太和殿。”
风雨将歇,难成气候。
等到第一缕天光从缝隙里挤进来,窗外树影婆娑。
我睁着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谢晚坐在桌前,在替我拼那封信。
我无来由地问了一句:“恨吗?”
他头也没抬,甚至连手都没停顿一下。
“可我还是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歹毒到如此地步?”
“想不通这种人的结局,为什么比旁人都要好些?”
他捏着一块碎片,细细抹了一层浆糊:“阿满,想知道答案吗?”
我摇摇头,也不去管他看不看得见。
御花园遇到的小宫女,银娥,曾在弄玉小筑当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