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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春慢(208)

作者:一相无相 阅读记录

茵梅和元秀的地位别说是金阳殿里,整个太子宫乃至内宫,都是知道的,储君夫妇入睡,屋内留着的向来也只有这二人,夫妻俩帐中的话,她们确实不难听着。

“储妃——”海三还有些懵,“为什么要推我啊?”

明生遂靠近一些,在烛光下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问我啊?”海三随即点头,又见明生靠了回去,“我如何能知道?我还不乐意殿下怎么不选我呢。”

“去。”他意识到自己被捉弄,抓着坛子作势要丢去吓他,不防被明生夺走了,塞子一拔,往自己嘴里倒了口,又丢回给了他。

方才好歹还卖了自己一个关键消息,海三撑着膝叹气,抬手无奈接过,只浅尝了小半口,眼前忽地一亮,“你这,分明买的酌酒,骗我作甚?”

明生只笑不语,又把酒坛抢了过来,猛灌了一口,如此再递给海三。

二人来回喝了一大半。

酒过三巡,瞧着过了二更天,海三的脸颊和鼻头都蒙着一层浅红,其实不算多醉,只是犯困得紧,眼前的油灯火光冒出三重影,其后的明生更是左右两边各一个——他好似都还没怎么醉,依旧是方才那样板正的坐姿,就这么盯着他,一只手放在炕桌上,时不时敲两下。

“你酒量行,我是不行了,我得睡去了,明早还得去伺候太子爷呢。”

“行,我送你。”明生说罢,却未起身,反倒是再俯下身来,凝视上海三,“你我既为兄弟,这事我也不瞒你。”

海三就“嗯”了声,努力睁着眼示意他快说。

“储妃要提拔你,是有用意的……”

入秋多风,夜间也是如此,那夜明生只送了海三半路,后头他自己走了一段甬道,在中人居所前的拐角上停住了脚步。

到最后其实也尝出来了,那坛子酒还是浊酒,不过上面倒了一层酌酒,前几口才分不出来的罢了。所以喝到最后,就算他有些醉了,也清楚周遭发生的一切,再往外一吹风,一泡尿下去,方才发生的所有事就都清清楚楚浮现眼前。

明生后来的话,直截了当,“储妃要提拔你,是因我和储妃举荐,你可还记得那年宫女沉井,此处中人们多议论为储妃所为,当日只有你反驳了,我特将此事回禀储妃,她便相中了你,你好生坐好这詹事的位置,私下也为储妃行事,将来必能飞黄腾达。”

他记得自己当时冒出一后背的汗,所有的事尝试着串联,开口第一句竟是问,“那尽中官的死是?”

储妃既要太子家令私下为自己所用,那之前的尽善是不是就因为没听这话,所以……

“那不是意外吗?”明生就露出了一丝好奇,随之微微一笑,好似当真是一场意外,又好似还藏着别的一些话。

他就不敢再问下去了,心里或许已经有些清楚,但又不敢全然了解。按明生那样说的,自己已然是得了个便宜,还能多去打探什么?

此间甬道不算寂静,两旁野草点点虫鸣,前方屋舍内传来中人们此起彼伏的鼾声,海三理了理头上的士巾,再将所有模糊的事情在脑中捋了一捋——若是储妃杀了尽善,那手段何其可怖?谁能想到是她动的手?又是如何动的手?就这么在太子宫里杀了一个人。

这人,且还是太子身边最受宠的大宫奴。

而这明生原本为太子做事的,又是在何时倒戈了储妃的?

这座皇城里的勾心斗角海三心里不是没有数,从前不愿与庆喜他们同流合污,就是怕自己被卷入这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局面之中。

不想到头来,还是被拉了进来。

他一时有些歇气,怕自己两头做事不成,反要自取灭亡,再一闭眼,就快步往自己的屋舍走去了。

恨不能将今夜之事全然忘却。

第142章 与其再换人、再试,倒不如费些功夫好好拉拢

七月底,刘郢得了闲,又拉着申容往建云台马场去了。

申容自然是真心高兴的,相比起上一世来,这一世的她能如此频繁地出入宫,简直是所有后宫女眷所憧憬的对象——都是被困于宫闱一方天地的井底之蛙,所见不过头顶一片天。虽说这片天都是国朝的天,但里头的和外头的看起来,到底不一样。

这回太子也没带几个世子伴读过来,单就带着她在草场骑马玩,虽然后来还是来了一个任许和一个焦顺,但刘郢也没为此全然抛下她。

只令人从马厩再牵了两匹马上来,看样子是要拉着他的亲信们一道。不过二位大臣的马是在后头一些的,太子自己快马加鞭上来与太子妃并排,“如何?”

这是在为他频繁带她出宫讨好话呢。

秋后气候正好,就算日头盛,草场的风吹拂在身上也舒适,她失笑道,“是,妾开心,还得多谢您。”

说是这么说,但又不愿意过于从善如流,面色上就刻意提起了几分漫不经心。

太子顶着日光瞧她,“看样子还不满意嘛,想玩什么?我带你去。”

她迎着风又扭回头来,手覆额头,遮住了烈阳,“那我说了,您可真会带我去?”

“说嘛。”

“那我——”她伸长了脖子往西边望去,“我要去朱鸟巷。”

“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想去那种地方。”太子侧着头凝睇她。

“那还不是您常在我面前念起嘛。”她翘起了嘴。

到底年纪还不算大,撒娇发个嗔,丝毫不做作,倒还显得很是可爱。就算成婚已经三年,算着年纪,他这小储妃也不过才十八,不是她生性就聪明,这个年纪的妇人们基本上还不甚懂事,能掌家得也真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