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炸裂的身体迫使他手臂去捋姜馥迩侧面的发,看似回应的举动才让趴在他下腹的身子安静下来。
“夜深了,我去旁的屋睡。”
终于听到他回应,姜馥迩扭脸过来,眼中依旧困顿。
“为什么?”
邶恒沉默了一瞬,语气仍轻柔。
“你现在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吗?”
姜馥迩困惑地皱眉,似是不知道该想起什么,只将脑海里的碎片竭力表达出来。
“你说会带我回家,又背着我走了很远。”
她能讲出这些,说明她记忆在恢复,这的确让邶恒欣慰。
“除此之外呢?能想起什么?”
姜馥迩揉揉眼睛,睡醒的眼神格外清澈。
“我看到你坐在我床边流泪。”
她边说边伸出炙热的手去抚邶恒的眼角,“我听客栈的路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也不知这是哪个看客骂邶恒宠妾灭妻时说的鬼话,更没想到姜馥迩记得如此清晰。
许是看他沉默不语,姜馥迩不明所以地将手滑至他唇角,一脸疼惜的神态。
“你流泪是因为不能和我睡在一起吧?所以那日你只在一旁坐着?”
她边说边挤出一抹暖笑,拇指轻轻将邶恒嘴角往上挑。
“我喜欢你伴我睡,夫君不哭行吗?”
邶恒本还难持的欲望彻底被她这几句话泼了冷水,这使他万般无奈。毕竟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才能以这么拙劣的技巧哄人开心,他又怎么能对个稚童存着那样肮脏的心思。
于是他表情更加缓和,调侃:“是,我就是嫌你睡了一张床又不分给我,所以哭了。”
听他承认自己的说法,姜馥迩灿烂地笑起来,眉开眼笑的样子仿佛初春绽放开的花骨朵,明媚又清澈。
她立刻将身子挪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邶恒躺过来。
而后脑袋又枕回手臂:“现在不是有地方了?”
邶恒看着姜馥迩洁白手臂拍打过的软卧,又瞧她手臂原本挂了守宫砂的臂弯现在已完全脱了颜色。
他到底还是没扭过自己心里那点点残存的道德,不想在没跟姜馥迩说清楚之前,再生出那日的荒唐事件。
于是,邶恒眼中更添肃然,语气也略带凌厉。
“我们现在的关系不过是户牌上的几个字,是为了送你回西梁才做的身份。实际上……”
他斟酌一番,补充道:“实际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
如他所料,姜馥迩闪着期冀的目光缓缓暗淡,继而皱起眉头。
邶恒以为她懂了,复又坚定道:“等你身子好些,我把前因后果都和你讲清楚。”
谁知,这话却触了姜馥迩霉头。
她忽然抬头急迫的语气:“该怎样合情理?不合情理就不能让你睡在我身边吗?”
猜她是不能理解自己这话的含义,邶恒不想说太多,只沉默地点头。
“可你始终背着我,我听着你心跳声睡了那样久,你若不在,我会睡不着。”
邶恒看她的眼中没什么情绪,只觉得自己正在绞尽脑汁安哄一个幼童,甚至从没这样耐心过。
他又扶了两下姜馥迩的脸颊,妥协似的:“总不能让我抱着你睡吧?”
姜馥迩没说话,而是期待地向他展开手臂。
邶恒彻底没了主意,只能顺着她心愿躺下去,将她蜷缩的身子紧紧抱入怀里。
“好吧,等你睡安稳了我再走。”
姜馥迩却并未就此安分下来。
她在邶恒怀里一通摩挲,不禁触碰到他身上的痒痒肉。
“找什么呢?”
姜馥迩带着被人宠爱的雀跃,笑嘻嘻道:“心跳~”
她把脑袋又挪了挪位置:“好像听不太清楚了。”
邶恒觉得她方才说的话不属实。
他记得过暗河时将姜馥迩拴地紧,不可能任她滑落到自己后心处还无所察觉。
但他也没揭穿,就还是由着她去找,直到她上上下下将自己摸了个遍,才又问:“还没找到吗?你这般摸索倒像我没了心跳。”
姜馥迩笑意更浓,干脆顺势找了个舒服姿势,窝在邶恒怀里。
“我听那小少年几次问我胸口疼不疼,我也不明他为何这般问,只听他解释说‘怕姐姐心跳时会疼’。”
“就这样?”邶恒忽然笑了,“我看你这姑娘可真是本性难移。”
“什么?”
邶恒没解释,断言:“原先什么样,现在还是没变。”
话虽如此,姜馥迩依旧不明白。
她只当他说的是前几日赶路对他寸步不离,于是笑呵呵地又往邶恒心跳的地方凑,直到耳朵贴到温热的胸膛上,才彻底安心下来。
“真好听,和之前听到的声音一样——”
“心跳还能有什么不同?”邶恒说得漫不经心。
姜馥迩心满意足:“能让人心安,还能令人睡得安稳。”
邶恒依旧没当回事,只想着该在什么时候讲明虫王洞穴的事。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盏茶的功夫,姜馥迩就又甜甜美美地进入梦乡了。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样的美梦,嘴角始终惬意地勾着,直到完全睡熟,嘴里才呢喃地又叫了一遍:“明长~”
——
这一宿邶恒睡得倒也没想象的糟糕。
他还从未和谁同床过,即便是前几日赶路,他也是将熟睡的姜馥迩安置在房内,自己则是去外室的软塌睡。
想想曾经留恋于秦楼楚馆的自己,他过夜时身边都是不留人的。那时觉得多了个人呼吸,都会让空气变得污浊。
正站在门外享受暖阳沐浴的邶恒想到这里,唇角不自然地挑起,看上去心情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