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认下各自休息的平房,简单收拾后便住下了,再无交谈的两人仿佛形同陌路。
大病未愈,这让才躺下的姜馥迩眼皮更加沉重。
只不过回忆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她犹豫地皱起眉头。
那日离开文昌极为仓促。
姜馥迩没想到邶恒竟没叫醒她,而是趁着夜深人静,背着她藏身在了文昌城内一处无人死巷中。
许是想摆脱潜在危险,邶恒也不知从哪弄了两套破旧布衣,趁着破晓昏暗,伪装成布衣百姓,混在急着出城的客商之间离开了文昌。
他嫌马车缓慢又招摇,所以从马贩子手中选了两匹卖给富商的马,带着姜馥迩一路未停朝文昌北行进。
只因那方向可以绕道去青州,也是姜馥迩提到藏着玉钥匙的当铺所在。
为了避开人群,邶恒没下榻任何客栈驿馆。
他带着姜馥迩走密林,穿河道直至完全避开了处处可能藏了眼线的城镇,彻底将二人隐于深山老林中。
待姜馥迩完全醒来已离开文昌一日半。
邶恒在河边洗了脸,走回供两人暂时休息的河岸。
他眼下乌黑,显得疲惫不堪。
姜馥迩才知道为了藏身,他一直赶路,半刻都没歇过,更何况还要驮着她这个昏睡不醒的人。
但他凭什么这么做?
这让姜馥迩再次陷入迷茫。
直到他走到身边坐下,抱头躺在被太阳晒暖的巨石上,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夫人醒了,便守一会。”
姜馥迩自然知道此处不是毫无危险。
她边环视边下意识回应:“大公子放心,我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邶恒嘴角扬起,闭着眼懒洋洋的:“怎么报?”
姜馥迩俯下身,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试探。
“大公子是不是喜欢我?”
邶恒依旧闭着眼。
“凭什么这么说?”
“你说我不死,便对我一心一意。”
这还是姜馥迩长眠中忆起来的,她仿佛还能听到他无助的声音。
谁知邶恒忽然笑了,不在意似的。
“我说要给你寻个好夫家,这种承诺没法三心二意吧?”
这样的否认让姜馥迩满腔热情扑了个空。
她从未感受过谁对她这样好,更不知道在谁身边会睡得这样安稳,就连在苍山上都不曾有过的安枕无忧。
但这一刻她才明白,这样的依赖或许是因为他的情深义重,对病人的体贴入微。
这不是喜欢,只是对承诺应付的责任。
姜馥迩有些失望,又重新坐了起来。
邶恒身边从不缺女人,一路上姜馥迩早已见识过了。
他不可能对谁生出不一样的感情,更何况姜馥迩曾是他的小姨娘。
单凭这层关系,邶恒也不可能再走近。
即便两人之间再暧昧,这终究会变成过眼云烟,变成她自以为是的期许。
“我们不去青州。” 沉默良久的邶恒忽然张口,“我想尽快将你安顿好。”
青州藏着玉钥匙,但姜馥迩仿佛没了原来找寻玉钥匙的冲动,她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好。”
她低落地应了声,仰起脸感受着河岸上阵阵拂面的微风,试图吹散烦恼。
几日休养,她杏脸桃腮红润了不少,玲珑曲线比初见时更显挺拔丰腴。
嵌在水碧山青的旖旎中本是一副绝美的画面,但邶恒却只记住了那一瞬间少女试图掩盖的凄凉悲伤。
——
自那日后,姜馥迩总是刻意与邶恒保持距离。
虽然谁也没明说,但邶恒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她对自己的排斥?只不过碍于赶路急迫,他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探究竟。
一路上他们二人相处融洽,为了掩人耳目,夫妻之名也使用得当。
谁想刚抵达目的地,姜馥迩就这样迫不及待与他撇清关系,竟都未曾提前知会他一声。
这样子多少显得避之不及,怕他对自己死缠烂打似的。
一想到姜馥迩昨晚与村长的交谈,才摆脱疲惫的邶恒猛地睁眼,顺势坐起身来。
还等着她昨晚给自己个明确的解释,谁想她自顾自睡了,连句话都没再与他讲。
这样的冷淡不免让邶恒觉得对自己早就厌恶至极。
说到厌恶,邶恒抬手捏了捏额心。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无所谓旁人对他厌不厌恶,甚至觉得没人能值得他为此上心。
可想到几天前还缠着他要干果吃的姜馥迩,现在对他苦大仇深似的正眼都不瞧一眼,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甚至他开始仔细回忆这几日究竟做了什么能让她的态度发生天翻复地的变化。
终究他还是找不到根源,茫然无措。
这种感觉糟透了。
邶恒沉重呼了口气,就听门外传开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水声。
他干脆起身,刚打开门就看十步外的姜馥迩正对自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邶恒顺着她手臂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条玄色的草蛇正在门槛外仰头望着自己。
这是近在咫尺地对峙。
姜馥迩衣袖早被打湿,但她没在意寒凉,而是五指一蜷,做了个收的动作。只见那条小蛇瞬间土崩瓦解,与地面上的黄土融为一体。
“你看到了吗?!”姜馥迩喜出望外,拿着快棉布朝邶恒走过去。
这场面邶恒再熟悉不过,蛇的样子与下水道里的巨蛇如出一辙。
他颇显惊讶:“这地方有磁虫?”
姜馥迩点头,将冷棉巾递过去。
“我才知道自己召唤的毒物都是磁虫变的!”她难掩兴奋,“可若要想完全控制,着实要费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