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迩起初还怕力不从心,可过了几招后,她灵巧身形却游刃有余穿梭于对方利器的间隙中,每次躲闪都恰到好处,更甚至完全不把几人的攻击放在眼里。
她忽上忽下奋力抵御之际,却听邶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近,怒声喝令:“住手!”
碍着当下局势,姜馥迩自是无法停下。
旋即,只见又一道烈风从邶恒处袭来。只不过身形更阔,与她相比,倒犹如混进股丰盈之气。
因遭到威胁,周子潘站在护卫中边抹脖子上的血迹边对邶恒咬牙切齿。
“你敢出手,我就敢让你走投无路!”
眼前局势越发混乱。
邶恒自知场面失控,攥着弯刀的手紧了又紧。
他恨不得亲手割了周子潘的人头,可双手就是不听使唤,就连刀拔出鞘的力度也没有,只得硬着头皮再度喊话:“让你手下住手,今日之事我自当不与你计较!”
周子潘又看看被鲜血染红的白帕子,心情糟糕透了。
本是想羞辱邶恒一番,谁想他身边竟跟了个这么毒辣的刽子手。他更纳闷邶恒身边怎么总是高手如云,也不知是哪找来的。
看身手,这一白一褐两个人招数相似,应是出自同门。
可怎么看,这两人所练招式也陌生的很,不像出自他所熟知的名师胜道。
再去看邶恒,周子潘自是知道他碰不得这个人,至少当下圣人犹在,即使邶恒遭了不幸,也决不能是他周子潘引起的。
若不是邶恒提及十几年前割了他半个卵子的事,他兴许也不会冲动上头连带着安阳侯和他妹妹一并侮辱彻底。
到底是有些后悔。
可眼下,他这几个被人将墨发削得东倒西歪的亲卫可是杀红了眼,但明眼人都明白,几人哪是那两人的对手?
光是那个小姑娘以一敌三都得心应手,就别提现在这更加一边倒的局势。
周子潘左右为难。
若是喊了住手,到头来还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邶恒低了头?
可若是不喊停,他这几个不争气的手下,只会将他名声毁得更彻底…
他灵机一动,想出一计,喊话邶恒:“不如,先让你手下停手?”
他周子潘是个什么畜生,邶恒早就领教过,他只冷冷笑起,无奈道:“他俩可没一个和我有关系…”
言外之意是他邶恒命令不动。
周子潘显然一怔,这话倒是提醒了他。
周所周知,邶恒这十年来,身边从不带女子和侍从。
这两个人或许只是机缘巧合与他走到了一起?根本不是什么贴身忠仆。
正这般琢磨,晃神的双目却被飞驰到面前的银光吓破了魂。
只见那个带着异香的身影犹如道霹雳裂空而过,寒冷的杀意朝着他门面正中劈砍而来。
“住手!!”
姜馥迩钺落之际,只听又一声喝令传来,但这一次却是和邶恒声音重迭在一起。
但她依旧没打算停手,就在即将劈中命门时,握着鸳鸯软钺的手一震,刚好被道沉重的金光砸中,偏移了原本的轨迹。
因受了干扰,她旋身跃起,顺手掠过金光,稳落于周子潘身后,才发现掌中之物竟是刚还在邶恒手中的那柄弯刀。
借着片刻间隙,众人都挪开视线看向邶恒身后的花柳巷子。
只见一耄耋老者正在两个弱柳扶风的娇姿搀扶下,拄着拐杖疾步走来。
同类
“哎呀,老夫之责,老夫之责呀!”
老者边走边怨,杵在手中的拐杖比鸡稻米还显仓促。
邶恒虽负手而立,脸上沉重却显然不比刚才,他舒了舒眉头,竟以谦谦君子之态向老者行了作揖礼,温声道:“老师。”
还是第一次见邶恒一副人模狗样,姜馥迩心不在焉颠了下弯刀,若无其事地朝着邶恒处走去。
身后打斗声也跟着彻底停止,都哲一脸面红耳赤,倒显得没打尽兴。他气喘吁吁追赶上姜馥迩步伐,忍不住赞道:“师妹刚突然出手,身法绝佳,姿态更是太美了!”
姜馥迩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起码我一路吃穿都靠他,见他被人辱成这般还不出手,实在太不仗义。”
“师妹若不出手,我也会看不下去。”都哲赞同之余憨憨笑起,又回身望了眼周子潘的方向,忍不住啐道:“狗屁的郡王,养的些什么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姜馥迩连中看都不觉得,只认为是群草包,与之前邶恒身边的黑衣人比起来完全是天壤之别。
此时老者已走近邶恒,一脸急切握住了邶恒抱拳的手,一脸相思心切,竟是副热泪盈眶的神色。
反倒邶恒,又恢复以往散漫笑貌,不禁调侃:“老师喝了花酒?又误了时辰…”
荀康,邶恒在宫中的启蒙老师,亦是小郡王周子潘的老师。
曾因才高八斗,学识广博被留在常安殿下身边做太子太师,之后邶恒遭贬,他也因此受了牵连,最终辞了官职,回到平宿老家来休养晚年。
“哎呀,我前几日收到你的飞书,今日特意派人在城门外等了一天。”荀康一脸歉疚,“谁想那小厮瞧着要关城门,早走了半刻。前脚刚走,你后脚便到了…真是…家教不严,家教不严吶!”
邶恒倒不在意,听乐儿似的笑得格外亲和。
荀康又忽然想起什么,挪眼看向周子潘所处的一群人处,提起拐杖指着那边骂道:“你躲在那做什么?!听听你说的那些个话!如今了不得了?!”
周子潘一脸焦躁,用帕子捂着脖子,不耐推开簇拥他的人,朝荀康这边怏怏走来。直至跟前,也同邶恒一样,拱手行了个端正的作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