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碗边已经有四块蟹盖,倒是吃得很快。
林愿的手又动了下,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周以然顿了顿,停下动作,反手握了回去。她的手很滑很软,抓着仿若无骨。一整只手团在他手掌中,他才知道原来女孩子的手,是这样嫩嫩的小小的。
手心里是她的温度,手下是石桌的凉意。
林愿的手指在他掌心无意识动了下,周以然感觉一阵战栗的麻意从掌心传到头顶,再一点点传到身体每一处细胞。
“周……以然……”
“嗯?”
“你……”她又慢慢眨了下眼睛,路灯橘黄的光亮在她湿漉漉的眸子里闪烁,周以然心里某处变得软塌塌的。
“我怎么了?”
“你今天……不一样……”
周以然心里一惊,手下意识放开。
但面前的人似乎不是因为这件事,她的手没有抽回,他又忍不住再次默默握住。
“你……没有……戴眼镜……今天。”林愿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因为醉意,多了几分迷离。
周以然近视度数不高,平时在家不常戴眼镜。这会儿也才意识到,刚才洗完澡,就跑来给她开门,又着急地换衣服出门,眼镜确实放在浴室。
“好看!”林愿突然甜甜笑了声,眼睛弯弯,嘴角咧开。
周以然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好看?那你喜欢吗?”
话刚落音,他自己先愣住了。他刚刚说的什么。他又在期待她的什么答案呢。
她缓慢又眨眨眼。
周以然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她每一次眨眼,都像有鼓槌在他左胸口重重敲击一下,下一次他的心跳频率又更快。
林愿,快点回答吧。
不,先别回答吧。
“喜欢啊。”林愿温软的声音慢慢响起,像一片羽毛轻抚过他的耳廓。
周以然终于可以开始呼吸,嘴角的弧度弯到极限。
她又慢慢点点头:“……喜欢的……不戴眼镜……眼睛……更,好看了。”
空气里是隐隐的桂花香和酒香,晚风又吹过来,湖面被吹起的波浪一层一层荡漾开去。
周以然看到月光铺到脚下,自己好像终于被光照到了。
他轻轻捏了下她虎口,低声说:“嗯,那你要一直喜欢。”
声音只能自己听见。
收拾了这边,周以然就背林愿回去。
快到家具店的时候又把她放下,虚架着她胳膊,林愿又要来拉他的手。周以然叹口气,和蜗牛比赛一般把她挪到家具店,
又偷偷把林愿还拽着他的手轻轻扯开。
他自我介绍了一下,又非常抱歉地跟林家父母解释了一下林愿醉了的原因。林母反倒表达了谢意,又捞过林愿,气得闭上眼睛:“都说了不让你贪吃非要吃,醉酒丢人嘞。”
林母讲的是方言,周以然没听懂。林母又笑了声,解释:“周同学,我没有责怪你哈。我刚刚是骂林愿贪吃呢。”
但吃醉蟹把自己吃醉了之后的事情,林愿第二天醒来全忘了。妈妈跟她说是周以然扶她回家的,她还脸红了一阵。到学校却没看到周以然来上课,才知道他因为吃醉蟹肠胃炎进医院了。
中午林愿跑到医院看他,随口又问他昨晚吃了几只醉蟹。
周以然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一阵红一阵白,他问:“我吃了几只你不记得了?”
林愿摇摇头,又调侃说:“没少吃吧?这么喜欢吃醉蟹,都吃进医院了。”
周以然瞪她一眼,闷闷地说:“不喜欢!”
林愿突然回想起来医院那段对话,不禁看了眼他:“你那时候不是不喜欢醉蟹吗?”
周以然笑笑,醉蟹他还是吃不惯,他喜欢的也不是醉蟹。
他抬起头故作沉思状:“嗯,现在觉得挺好吃的。”
面前的菜渐渐空盘,岑羽宁擦了擦嘴,满意地说:“周师哥,谢谢你这顿午饭!”
林愿也跟着点头:“谢了,周以然。”
周以然还在挑着几颗毛豆,头也没抬:“不用谢,每人五十八。”
“……”
“……”
岑羽宁收起石化的嘴角:“周师哥……你回国了……咱们还是不用A得这么直白吧?”
“你,工作一个月了。你,工作好几年了。”周以然放下筷子,手背撑着下巴,眼神扫过两人,“我呢,刚进实验室,还跟着老师干活呢。工资都没领过,我为什么要请你们。”
林愿舌尖扫过上颚,不知道周以然为什么此刻这么斤斤计较,她看了一眼他:“我请,好吧!多少钱?”
岑羽宁忙摆手:“不用不用,林总,说好的我请的,我等下就转钱给周师哥。”
周以然贱笑:“你是甲方,干嘛还要请乙方吃饭?再说,林总向来大方,请一顿饭而已。”
林愿脸色冷下,他太偏袒别人了。
她勉强扯起嘴角:“岑老师,这顿饭我请,以后还需要您多协助。下次咱俩再单独约。”
又立刻站起来去翻包拿手机,声音带着气: “我转你,多少钱?”
岑羽宁还想抢一下单,但看着面前的气氛瞬间似乎有点不对劲,又见林愿已经解锁手机,便不再坚持,起身去旁边买水。
周以然轻笑一声,慢悠悠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刚才都说了,每人五十八,你要是算不出总数的话,可以按一下计算
器。微信支付宝都行。”
“不是连电话都没有吗,微信都会用了。”林愿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手扫码,一秒后,屏幕跳转出来的竟然不是输密码的界面,她不解:“你弄错了,这不是收款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