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还没开学,所以电话一打过去马上就传来她的声音。她雀跃的音调闯进耳膜,周以然克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她在简单的开场白后,就会开始叽叽喳喳,说她早上被妈妈安排去港口买鱼热死啦,表弟在新沙发上尿尿被舅妈揍了一顿,说周以然刚离开这几天,她发生的新鲜事,说完了又想起来问周以然怎么不说话。
周以然笑着说:“我听你讲就行了。”
那边林愿哼了几声,就开始问:“新同学好吗?”
“不知道,不认识。”
“你别装得太高冷,像我这么好的班长可不多。”林愿后来跟他抱怨过,说周以然刚转去N市的时候,对她脾气太差,她忍了好几次才没跟他翻脸。
周以然笑:“嗯。”
没有人像你这么好。
林愿也得意的笑笑:“食堂饭好不好吃?”
“一般吧。”
“考卷一样吗?”
“比N市简单。”
“那你到时候考得太好了,我就没办法跟你上一个学校了。”
他开玩笑:“那你得要努力学,要上Z大还得加把劲呢。”
周以然之前问过林愿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她并不想离家太远。Z大离N市近,综合排名也不低,是林愿比较稳妥的选择。他考虑过,他们要考同一所大学的话,这是最优解。
“Z大好难考哦,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考不上的话……”
林愿那边没说话,像是在屏住呼吸等他说,他都能想到她皱着眉头焦急的神情,逗她:“考不上的话,那只能一起考F大咯。”
“周以然!你变傻了吗,F大分数线更高!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个学校!”林愿的语调高昂,带着怒气,他忍不住笑出声。
没笑几秒,又忍不住先安抚她:“我逗你的,你可以考上Z大的,放心。实在不行,我们去其他大学也没问题。毕业之后还有很多选择,澳洲和英国的硕士时间短,我们也可以本科毕业后再出去。”
林愿平静下来,又哀嚎几声:“你走了我的理综怎么办啊。”
他走之前,林愿的理综已经不错了,只是考试的时候总是粗心,每次丢分都不一样。“你的错题集多翻翻,写完试卷再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
“嗯,知道了,我会认真的。你们考试多吗?”
“多,还有周考。”
“等我们开学应该也有周考了。B市下雨吗?”
“不下。”
“N市还没出梅,我的小提琴包都发霉了。周以然,你们要到国庆才放假吗?”
“可能是,国庆还有很久,还不知道。”
当时满脑子都是思念。周以然想,要是去计算见面的日子,这个等待的过程岂不是变得更难熬。
但是后来,见面都成为未知时,他才明白那种笃定的倒计时,是多么难得的期盼。
林愿沉默了一下,说:“这样哦。”
周以然简单嗯了一声,然后静静等林愿继续开口。
过了一会儿,林愿说:“周以然,我的话都说完了。”
周以然愣了一下,他原本只想听她说话,一时之间他脑子里想不出一句话。稀里糊涂地,两个人就挂了电话。
下一次通话也差不多,比上一次更短一点,林愿在得到了些类似的简短回答后,说了句“这样哦”。
周以然突然有点慌。
沉默过后,林愿的下一句果然也差不多,她说:“周以然,这几天我们家就只有这些事情,我都讲完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周以然想了想,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林愿问的那些。他每天除了想她和学习,根本没注意过身边还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我,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然后是默默等待下一次打电话的日子来临。
这次坐在电话前,周以然拿了张纸,上面是这几天他写的一些想到林愿时,脑中突然闪过的念头和事件,每行简单的几个关键词。
问了他这次周考的成绩后,林愿轻轻说了句:“这样。”
“嗯。”周以然看了眼面前的纸,又开口,“今年你妈妈泡了小醉蟹吗?”
林愿好像没想到周以然会继续说话,她停顿了一下,回答:“今年雨水多,螃蟹少,好像也有点晚。而且我妈好忙,估计今年我也吃不上小醉蟹了。”
“还说要给我今年尝尝呢。”周以然轻笑。
“你本来今年也吃不到。”
周以然又看向第二句,“你上次去书店预约的《阿衰》到货了吗?”
“早就到啦,我都看完几天了。说起来,我刚拿出书店门口,表弟就把封面撕烂了,我气得马上回去给他买了十本幼小衔接的练习册。”
周以然笑笑:“你有顺便给你自己买几本试卷做做吗?”
“周以然!你是教导主任吗!天天就知道叫我学习!我暑假才刚开始呢!”
林愿的生气也很生动,周以然听着话筒或高或低的声音,觉得分开的时间也不难挨了。如果把这一年按周三和周日拆分,那应该也会过得很快。
但是那张列满和林愿相关的小事的纸,也只用上了几次。
周以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字,点开键盘打字。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他的消息发出时,已经进了隧道,消息框旁边一直在转圈。他面带焦急地和黑暗中车窗里的自己对视,几秒后,眼前一片明亮。
他问的话和林愿发的消息同时出现。
他问:【你中午吃了什么?】
林愿发的是:【我中午点的外卖超级难吃,又送得太慢冷掉了,但我都不敢给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