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子的?”顾从州做思考状,“嗯……学会了吐烟圈、说得出朗姆酒和伏特加的口感区别,以及把游戏厅所有的游戏都玩过十遍以上的样子吧。”
“……”周舟用力捏他的掌心,“怎么你很不喜欢乔不凡吗?”
他反问:“你很喜欢?”
她嗤笑出声:“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他总不至于坏到那个地步就是了。”
顾从州“嗯”了一声,看起来像是表示认同。他只是对乔不凡曾经和周舟走得比较近有些吃醋,并不是否定乔不凡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他问:“他……跟你表过白没有?”
“没明说。”
那就是有了,顾从州说:“你不可以喜欢他。”
“我没喜欢。”
路上有人推着单车卖冰棍,后座上放一个大箱子,箱子盖一打开,凉意扑面而来。他买了一根糯米冰棍给她,看着她吃,看着她把一大坨冰嚼吧嚼吧咽下去,非常满足。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去吃了牛肉面,他又看着她吃。她问:“你在看什么?”
顾从州手支在下巴上,索性放下筷子,“看你吃饭,特别有食欲。”
他说:“我要跟你吃很多次饭。”
她说:“好。”
两个人一起浪费了一整个下午,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送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了。兜里的手机已经震动三次,他知道是他妈。他没有管。傍晚的风带着白日的余温,非常舒畅,周舟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背上。
看着周舟上楼,他把车停到路边,才掏出手机拨了回去,那边笑着问:“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昨天玩得开心吗?”
他如实回答:“刚才在骑车。很开心,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是吗?”黎女士说:“这次有什么不同?多了两个女同学?”
他想起周舟脸的温度、掌心的湿度,以及山上过低的气温让他们贴到一起,轻轻地笑了一声,表示默认。
黎女士忽然沉默了两秒,语气倏地低下去,“什么时候回家?等你吃饭。”
“还有一会儿,”他抬手看了看表,“爸回来了吗?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我还在学校。”
“没事,我们也还不饿,你尽早回来。”
不是商量的语气,说完便挂了电话。他关了手机,呼出一口气,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事情。
谈谈
正值周末傍晚,大路上人特别多,他回家途中堵了得有一个小时,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一看表,接近9点。
房子里静悄悄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他开门进去,发现开的是餐桌上方的灯。桌上的饭菜就那样放着,看样子已经冷了,还没被动过。他的父母就那样沉默地坐在凳子上,等着他回来。
他一愣,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凝重,“爸,妈,怎么不吃啊?菜都凉了。”
保姆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准备把饭菜拿进去热一下,黎女士一抬手制止了。他看着黎女士的神情,严肃之外,说得上阴沉。
“从州,你过来。”
他心里一跳,依言走过去坐下。整个一楼只开了餐桌这一盏瓦数低的灯,高高的挂着,光从顶上泄下来,在黎女士的眉骨下面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抬头看了看他父亲,手肘杵着桌沿,身子半躬着,眼睛藏在厚厚的金边眼镜之后,看不清眼神。
扪心自问,这十八年来家里的氛围都是和谐、相爱、互相尊重的,这样凝重、严肃、风雨欲来的态势,还是头一遭。
他把书包放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软软的真皮垫子挨着他的背,他却没有靠,稍微立起上半身。
“从州,”良久的静默后,黎女士开口了,“生日一过,就成年了吧。”
“嗯。”他点头,静待下文。
黎女士微笑,眼睛里却看不出笑意,“昨天玩得开心吗?”
又问一遍。他回答:“开心。”
“开心就好,”黎女士点头,示意客厅的桌子,“爸爸妈妈请了几个朋友吃饭,桌上是叔叔阿姨们送你的礼物。”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礼物堆成了小山,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他明白妈妈的意思。周五正逢期中考,他没有出席饭局。正好过几天一个一个上门拜访,在人家家里吃一顿饭,当面感谢,送上回礼,又是一次人情往来。
“知道了。”反正从来都是这样做。
黎女士看着他,忽然问:“成年了,是该考虑前程问题了。以后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他考虑了一下,说:“摄影吧。”
黎女士摇头,“我不是在问你的爱好,我是问你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
“摄影师。”摄影是爱好,摄影师总是工作了吧?
“从州,”一贯沉默的父亲忽然开口制止他,“你妈妈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他一顿,忽然笑了。说了又不高兴,为什么还要问呢。
黎女士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工作也不会再有什么上升的空间,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我们自己。”
他知道他们真正的意思:我们做这一切,都是在为你铺路。
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走这条路。他真正想走的路,在他们看来,是在开玩笑。
“清越谈了女朋友,你知道吗?”
他点头,顾清越跟他说过,一个局长的女儿。
黎女士又问:“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打算问周舟她想去哪里读书,想上什么大学,从事什么工作。
他说:“我没有打算。非要说的话,走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