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的身体恢复情况非常好,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在封控和解封之间,不停的往返于老家和北京,还能经常在鹏鹏回家的时候做一大桌子好吃的,惹得小蕾经常在饭桌上嚷鹏鹏,“哎呀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鹏鹏上初三了,学习成绩一般,但个头蹿到一米八了,平时住校,只在周末回来一趟。
小蕾接案子也更加丝滑,收入慢慢涨起来了。
我从小组负责人一路升到了部门负责人,虽然是副的,但是绩效奖金还是涨了一截子,我乐呵呵的跟小蕾炫耀公司发的升职邮件。
“看看,部门经理!”
小蕾瞥了一眼,“副的。”
我得意地说道:“那没办法,只能怪我这个姓了。”
小蕾摇摇头,“你呀,小心乐极生悲。”
一语成谶。
正当我们都以为生活正在稳步向好的时候,生活的车轮忽然变道,驶入一条我们始料未及的道路。
2022年底,疫情结束了。
尽管我们更加频繁的洗手、消毒,戴口罩,尽量不去人多的地方,我甚至拒绝参与一切线下会议,但我们家还是被病毒偷袭了。
那个安全漏洞,就是鹏鹏。
刚过完年不久,初中就开学了,鹏鹏第一周回来,就把病毒一起带回来了。
一开始只是说头疼,到了晚上直接烧到38.6°,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说浑身酸痛,一米八的大小伙盖着厚被子缩在床上,跟个鹌鹑一样。
岳母心疼的拿着毛巾跑进跑出给鹏鹏物理降温。
小蕾戴着口罩站在门口,“哎呀妈,你把口罩戴上,你别管他了,等下再把你传染了就麻烦了。”
岳母一只手给鹏鹏擦着额头,另一只手又贴上去探了探,心疼的说着:“诶,你看我鹏鹏娃可怜的,姥姥没事,姥姥就想看着我娃哩!”
小蕾从药箱里翻出年前屯的布洛芬,又接了水拿进去,“把药喝了,睡一晚上再看吧,鹏鹏身体壮,没事的。”
岳母坐在鹏鹏床边,宠溺的看着鹏鹏。
小蕾则果断的将她拉出来,推进另一个卧室,“妈你赶紧睡觉吧,你免疫力差,感染了可麻烦。”
岳母不情愿的进了卧室。
鹏鹏在家里呆了4天,经历了高烧、肌肉疼、刀片嗓和咯痰咳之后,终于在第五天恢复了气色,嘚嘚瑟瑟的朝我们炫耀:“小小新冠,能耐我何,我现在是杨过,在教室里可以不戴口罩横着走!”
鹏鹏回学校没多久,岳母也中招了。
我和小蕾手忙脚乱的量体温、测血压,物理降温和药物降温齐上阵,又从网上搜罗了一堆食补方子,什么金桔煮水、冰糖雪梨,喝得岳母直呼齁的嗓子疼。
但是意料之外的,岳母的症状并没有鹏鹏严重,只是烧了一天,咳了一天,第三天就几乎没什么反应了。
我们都感慨这新冠病毒真有意思,实力不详,遇强则强。
岳母好了之后,我们把屋里里里外外都用84消毒液喷了一遍,小蕾戴着口罩直咳嗽:“能不能消灭病毒不知道,我快被消灭了。”
经历了新冠之后,岳母又回了村,因为听说村里医生给输抗生素,一天就好了!
岳母回去之后,我和小蕾也相继被感染,我倒是不严重,就跟正常感冒差不多,两片布洛芬加三颗感康就恢复如初了。
小蕾症状比较严重,比起鹏鹏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头疼、发烧,因为上呼吸道感染,鼻涕和眼泪一把一把的流,一团一团的卫生纸被丢在地上,每隔5分钟都要哑着嗓子喊一句“水!”
那几天小蕾基本上在睡觉,醒了也一直叨叨头晕眼花,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跑了一趟又一趟的厕所,终于能稍有理智的躺在床上和我说话了。
我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小蕾咳了两声笑道:“都说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现在除了发财,其他的都达成了!”
我冷哼一声,“就冲你还能和我贫,我就差的还很远!”
小蕾沙哑的“嘿嘿”笑着。
像是突然被电击到了一样,小蕾瞪大眼睛,身体僵直的伸出胳膊,朝我喊道:“手机,手机!”
我被吓了一跳,忙拍着她的背问道:“小蕾小蕾,你怎么样?”
小蕾继续说道:“手机,我的手机!”
我忙把手机递给她。
小蕾拿过手机,慌乱的打开微信,又拨了岳母的微信视频。
无人接听。
再拨。
无人接听。
继续。
依然无人接听。
小蕾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眼泪都咳出来了,红着眼睛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
我忙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冷静一点,不要激动。
过了好久,小蕾才安静下来,沙哑的说道:“我妈,给我妈打电话。”
我慌忙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岳母拨过去,一次、两次、三次……依旧无人接听。
小蕾噙着眼泪,颤抖着说:“用我的手机,给我姑姑打电话。”
我又拿起小蕾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姑姑的手机号,便急匆匆的拨过去。
15秒的等待像十五年那么久,那边终于“喂”了一声。
小蕾抢过电话,颤抖着说道:“喂,姑姑,我是小蕾。”
那边顿了很久,才淡淡的“哦”了一声。
小蕾继续说道:“姑姑,你帮我去我们老屋看看我妈,她一直不接我电话。”
那边又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小蕾啊,咱们时间长不联系,你不知道,我们一家跟着君君搬到上海了,不在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