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果然”。
既然是药,不管什么物种都能用吧。
这人才是傻子。
过卿尘吐着信子,把头高高仰起,绿豆眼慢悠悠地扫了万苍一眼,眼神舍不得挪开,发出“嘶嘶”两声。
他轻轻下嘴,咬了咬那条胳膊。
“啊,好疼!”万苍开始鬼哭狼嚎,一副很委屈的模样,“你不要咬我啦,小白,我从好久之前开始,就莫名其妙被仙门弟子撵着跑,又被魔族的坏蛋给盯上,抓到了就是一顿打,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还有,这几天你昏迷不醒,是我把你捡回来照顾的……”
“我知道你没毒,但是不可以咬我!”
过卿尘听不懂魔啊仙啊的,但知道自己没毒,他略略歪头,用尾巴尖点了点万苍,发出疑惑不解的“嘶嘶”两声。
可这次分明连尖牙都没露出来呢。
他开始努力思考,最终得出结论:捡到自己的人,不仅好看,还很惨,但是脑子貌似不太好使的样子。
能够指望一条小蛇能做什么呢?
过卿尘越想越放松,直接在万苍的胳膊上生出了困意,但他不想挂在陌生人的胳膊上睡,于是慢悠悠地爬回了床边,缩成一团,就这么睡着了。
仿佛之前咬人的蛇不是他。
直到万苍再次给过卿尘上药,恶趣味似的将蛇身摆弄成各种形状,他才似有所感,醒来后下意识赏了万苍一口。
“疼疼疼,我在给你上药呢,小白!”
过卿尘斜睨了万苍一眼,看着后者欲哭无泪的表情,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更加冰冷:“嘶嘶。”
活该。
谁让你趁机乱摸蛇尾巴,尾巴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万苍当时不过一介凡人,除了身负良好根骨,气运加身,对灵气的感觉敏锐一些,再无旁的特长,他不知道过卿尘听得懂,继续自言自语:“说起来你可真漂亮啊,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小白蛇——看来我能把你好好养大,咱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然后他放下了手里破破烂烂的药碗,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放肉的盘子,上面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肉,生肉。
一看就是给蛇吃的那种。
过卿尘一边心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一边被喂了满嘴肉,单线程的脑子瞬间放空,开始幸福的嚼嚼嚼。
“你还要吃吗?多吃点!这是我挖了灵药卖了钱,去集市上换的。”
过卿尘吃完这一盘子肉,心满意足地蜷成一团,后知后觉地发现万苍没吃东西。他慢吞吞地游到那条大腿上,第一次没那么想张嘴咬人,并且忽然生出了别的想法——
如果他不只是一条蛇就好了。
如果他能告诉眼前的人,他知道那些话的意思,还能说说他的心里话,让那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好了……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过卿尘和万苍,一蛇一人,在茅草屋里同吃同住了许多天,身上的伤终于好了个彻底,不用再糊那热腾腾的绿色不明物体。某天晚上,万苍试图捏过卿尘的尾巴尖尖,突然心血来潮地嘀咕了句:“虽然我一直想要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宝贝。”
“但你是蛇……”
“如果你是人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说说话。”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像人,不仅眼神像,就连某些动作都很有人性——你就是人吧!”
是幸运也是必然,本该极其艰难的讨封过程,就这般莫名其妙地完成了。
“砰”的一声过后,床上的过卿尘化作了人形。他及腰的银白长发披散在胸前,遮盖住旖旎的粉嫩风光,先是慢吞吞的看了自己的四肢一眼,而后异常懵懂地看向万苍。
“啊……”万苍呆住了,捂住眼睛,透过指缝偷偷看过卿尘,“小白,你真能变成人啊。”
过卿尘隐约觉得这件事跟万苍有很大的关系,但他失去了记忆,还被封印了半数修为,感知着体内流淌的灵力,凭借本能,化出了一套衣服。
说多错多。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保持沉默。
“你不会说话吗?”
万苍一直被仙门和魔来人追杀,被迫见识了各种奇怪的事物,没细想小白蛇变成了妖,看起来开心极了。
“那我说我的,你听不懂也没关系!或者……我教你说话吧?”
受到天劫的制约和影响,过卿尘的相貌略微有一些改变,脸部的线条没有如今这般锋利,更偏向于与万苍相同的少年时期,但气质还是同样的冰冷出尘。
过卿尘听着万苍大言不惭地想要教导自己,慢悠悠地抬眸望向那人,一双凤眸充满了质疑色彩。
这张脸蛋好看是好看。
但这人怎么又傻又自信?
“小白,你什么意思,不信是吗?”万苍感受到过卿尘的视线,看到人穿好衣服,眸光微动,嗓音有点干涩:“我跟你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能照顾好自己了,再加你一张嘴,也饿不死我们两个……我认识好多好多种草药呢,现在可以挖灵药挣钱,养活咱们!”
这会儿说“挣钱”,前几天分明还说“没钱买药”了,但该往他身上糊的,可一点没少。
……你们人类可真是难懂。
过卿尘看了看窗外,正是寂静的深夜,于是他分了个眼神给万苍,往床榻里挪了挪,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万苍跟着望了望窗外,有些尴尬:“……好吧,也是时候该睡觉了,你前几日就爱睡懒觉。”
过卿尘背对着万苍,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