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碗里堆的高高的饭菜,君琰默默看着对方,一时心情复杂难言。
要说是对方好意吧,但是怎么看觉得是在逗他。但偏与师父不同,这人如此举动,那双眼里此刻又带着关切与期待,明晃晃的让君琰觉得……无法拒绝。
于是被迫吃了餐饱饭,瞧着那人开心的笑颜,也生不出气。
此后每日,那人都会过来一趟,即便君琰一声不吭,他也不在意。有时候两人坐在一个屋子里,谁也不出声,君琰发呆,他就拿着一本书在一旁静静看着。
倒也悠然。
如此过了几日,君琰生辰前一日,那人好端端的不知哪里来的兴趣,开始琢磨起雕刻之类的手工来,非要拉着君琰一起玩。
于是瞎胡闹了一整日,傍晚时,那人看看自己刻的不知名的东西,再看看君琰手上已经有些端倪的扇子,笑:“看来我与此无缘,你倒是学的快。”
君琰:“……”
不是学的快不快,而是你用力的地方不对。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君琰却一句话也没说,看着手里的即便是做出来也只能摆着看的小扇子,不语。
那人起身伸个懒腰,十分自然地拍拍君琰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君琰:“……”
因这几日都有这人在,君琰少了许多胡思乱想的时间,晚上用饭时突然反应过来明日就是自己的生辰,看着慢条斯理进食的人,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停了一会儿,那人察觉到了,侧头看他,咽下口中的食物,道:“怎么了?塞牙了?”
君琰这几日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就‘豪放’一把的性子,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对那人道:“明日……是我生辰。”
说完,君琰就闭上了嘴,偏开头,感觉脸热。
他怎么会跟这人说这话。
就好像、就好像在向人讨要礼物一样。
君琰看不见那人的表情,只安静片刻后,听到一声轻笑。
然后那人道:“这样啊,你是想回家了吗?”
君琰闻言,沉默良久,道:“我没有家。”
他的家,已经毁了。
那人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没有了笑意,却依旧温和,如春水一般。那疑似换声期的嗓子,听久了,倒也习惯。
“原来是这样么。”那人道:“怪不得查不到哪家丢了这么大一个少爷。”
君琰顿了顿。
师父说过,为了他的安全,他的一切信息都被隐藏起来。这个人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傻,看来还是有查的。
只是查不到而已。
君琰道:“我不是什么少爷。”也许曾经是,但是现在……
“呵。”那人又轻笑一声,见君琰看了过去,掩嘴道:“抱歉,我只是觉得有趣。”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君琰并不觉得这人有做错什么,对方也没有任何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反而帮助他良多。他能在此处,安稳地住上这么多天,这人想来也是做了什么事。
他不需要道歉,相反,君琰反而应该谢谢他才是。
只是,君琰说不出口而已。
闻言,那人看着他,半响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君琰闻言,看着他,却是迟疑了。
偏偏在这时候,他想到了教中的师父,还有那几个即便自己冷着脸也不会生气的侍女,还有那么多人。
那人见他不应,却也不生气,又露出笑脸来,道:“你真的,没有家吗?”
君琰:“……”
他一直觉得,爹娘死去之后,他就没家了。
这个想法他从未与旁人说过,所以即便是师父,也不知道他有这种想法。
在此之前,君琰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变强,再变强,然后报仇。
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他总要报了这个仇,让爹娘瞑目。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那人道:“听你的意思,我大胆猜一猜,你……是不是血脉至亲都死了?”
见君琰一时不语,那人轻叹一口气,道:“其实这种话不该我来说,但,有些事,憋在心里不如说出来,好好理一理……”
“实不相瞒,我爹娘,也已经去世了。”那人说这话时,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他们是被奸人所害,连带着我族中所有人,都被那人害死了。”
君琰看着他的笑脸,不语。
“你想说我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吗?”那人摸了摸嘴角,笑的愈发温柔,“虽然从未见过爹娘一面,但是我想,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我成天愁眉苦脸吧。”
“你不报仇吗?”君琰问。
“报啊,为什么不报。”
君琰沉默。
“看起来,你已经报了仇了。”那人说着,眼里露出羡慕,“恭喜。”
君琰:“……何来喜。”
“你这一生最大的束缚已经没了,怎么能说不高兴呢?”他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水,道:“若我是你,大仇得报那日,定要大吃一顿才行。”
君琰:“……”
“不会是我救你那一日吧?”那人露出些惊讶,然后想了想,“看来你不仅没有大餐一顿,还差点把自己饿死。”
君琰:“……”
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知为何,被对方这么一说,君琰觉得有点糗。
正巧这时有人进屋,径直在那人面前跪下。
那人至了话头,看向自家的属下,问道:“怎么了?”
“主子,那杨公子又来了。”
这几日,这人在此处时,君琰就听了好几次这‘杨公子’找他的事。但这人没有一次搭理的,此刻也是,不在意地摆摆手,“管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