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即便有群众于匆匆一瞥中看到了凶手,他也认为对方不会有作案嫌疑?
什么人值得被如此信任?
又是什么人,事发后在警察的关注下,仍可自由离开广场?
——不时还有救护车驶离鼓楼广场,从两人身旁马路上经过。
王久武看到贯山屏也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印有红色十字与蓝色蛇杖标识的白车。
“贯检,”青年唤了他一句,“我猜郑队其实早就已经锁定了嫌疑人群,只是他还在怀疑和动摇。”
作者有话说:
榜单任务统计截稿日一天四更,什么叫死线冲刺型写手啊(战术后仰)
第79章 旧交(上)
与此同时,仁慈综合医院住院部顶层单人病房。
于病床上支起的小桌,深色托盘中盛放的部分残躯,正饱满地迎接刀叉的切割。佐以这满溢的鲜血甜腥,灰眸的年轻人熟练地将肉削成薄片,送入口中。
这本该是阴阑煦最为享受的时刻,进食一事是如此愉快,因饥饿绞痛数日的胃肠终于得到舒缓,随之而来的饱腹感也能令他的精力恢复许多。
然而今天,这份私人独享的乐趣却横遭打扰,只因病房中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即便医院陪护标配的简陋小凳坚硬硌人,坐在上面的人也没忘时刻做到面露微笑昂首收腹,以此秉持自己一贯的优雅风度。
与曾维持数年的深色肌肤形成鲜明反差,凌凛现在的肤色极其白皙,比起病床上的苍白之人也只稍逊一筹。他染成银白的发丝业已恢复原本的金色,在阳光照耀下灿烂夺目。显而易见,不单是学生,就连东大的副教授,历经魔鬼期末月后也会从头到脚都像是换了个人,唯二不变的,恐怕就只有那人讲究的衣饰,和好似落日夕阳的琥珀双瞳。
这双仿若蕴藏魔力的眼眸,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食完最后一片肉的阴阑煦,自始至终不曾掩饰其中的观察与探究。
“所以,好吃吗?那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凌凛笑着问道。
灰眸的年轻人放下刀叉,用餐巾仔细拭去唇角的血渍,冷冷回答:
“盯着别人吃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金发的男人起身走来,帮他把小桌收起放回床边,然后将托盘装进不透明塑料盒中,封入包装最外层的泡沫箱。做完这一切后,他索性不再坐回板凳,就站在床边,继续与阴阑煦交谈:
“到东埠这么久却没来看老友一眼,也是不礼貌的行为。”
话中埋怨,但凌凛语气依然温柔。
阴阑煦并不买账,“谁派你来的?”
“怎么,来探视一下身体欠佳的老朋友,还是件需要别人指派的事吗?”
他脸上的微笑常常是遮掩谎言的面纱,蒙蔽过许多人,却瞒不过相识逾十年的旧交。“是谁,”那个年轻人咬字更重,一双灰眼睛里隐隐杀机浮现,“让你来的?”
“呵,你还是这么不信任别人。”
凌凛笑着摇了摇头,“探病一事确实出自我本心,不过,也确实另有‘半先生’的授意。”
这个答案令阴阑煦眼中的杀意瞬间消散,但他还是冷冰冰地追问了一句:
“半先生他又想做什么?”
既已没有隐瞒的必要,凌凛便如实告知:
“他只是担心你。先前你并未同他商量就自行决定前来东埠,眼下又受伤住进了医院,半先生对此实在放心不下,于是特意交代我来探望你,了解下情况。”
灰眸的年轻人从鼻中哼出一声,“控制狂,他又不是我的父亲。”
“你——我理解你困居病院心情烦闷,抱怨几句也正常,但记住,这句话千万不要当着半先生的面讲。”
金发男人语气认真起来,忍不住劝诫道:
“且不论‘生恩易偿养恩难报’,半先生的脾性你我都很了解,倨傲专横又手腕强硬,他虽视你如己出,但不代表他能容得你有一丝忤逆——毕竟那个老先生曾被亲生儿子背叛过——刚才这句话,我权当没有听到。”
“别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腔调跟我说话,”如野兽发出警告一般,阴阑煦皱起鼻尖,“说好听些,你是半先生指定的‘使者’,所以我不能动你;说难听些,打小报告的家伙,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只是因为我暂时没有找到杀你的理由。”
“对你我没有恶意。”
面对如此直白的威胁,凌凛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而且,如果你真想杀我,早在我拒绝加入昼光基金会的邀约时就会动手,根本不需要拖到现在,但你没有这么做。”
“闭嘴。”
“你其实也视我为朋友,对吧?”
“闭嘴。”阴阑煦咬牙。
年轻人的反应令凌凛倍感愉悦,没有什么比撩拨笼中的野兽更有趣的事了。
不过,为了不真的惹怒阴阑煦,凌凛明智地不再继续逗弄,尝试岔开话题。四下寻找,他的视线随之落到床头柜摆放的小八音盒上,不禁哑然:
“我才看到,这是595给你的?”
漂亮的芭蕾舞人偶高举着双臂,静静地站在音乐盒上,等待有人拧动发条,好让她翩翩跳上一曲舞蹈。
“是怕他不在的时候你无聊寂寞?呵,595真的是拿你当小孩看了。说到这儿,我们的王顾问呢?”
“那个姓贯的检察官,昨晚发短信邀他一起去冬节庙会。”
“呀。”凌凛咋舌。
那双浅灰的眸子睨视过来,“你这是什么反应?”
金发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不作阻拦,反而同意他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