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仪说。
多么浪漫的相遇,他想。
他下了车,走进一片暗色的居民楼。这里年老失修,并不符合他姜家小少爷的身份,实际上,他也的确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居住了。
一切都是这么梦幻。
被下药之后强行进入发情期的狼狈,恰好打错的电话,和绅士有礼并且暗恋自己多年的alpha。每一点都如同经典的小说开头,充满着巧合。一系列碰撞在一起的凑巧,而作者通常都将这称之为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是江城这样大,姜仪从不相信什么缘分。
一个alpha,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往往是不择手段的。他控制不住地把这一切都带上阴暗的色彩,边慢吞吞地走上弥漫着灰尘的破旧电梯,边不自觉地回忆起,自己母亲临死前都未曾心甘情愿合上的双眼。
那个可怜的空有美丽皮囊的omega,自以为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不过是一场虚无的灰烬,却到死都没有认清楚这个现实。
这是他还没有被姜震云接回去之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地方。短暂落过脚的楼栋,自从她死了以后,姜仪就再没有回来过。
这番搅和,倒是阴差阳错故地重游了一番。
姜仪从地垫底下摸出钥匙,试图从记忆中寻找祈云的身影。一个人的时候,他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淡漠,整个人都是抽离出去的旁观者。
搜寻的结果不出意料地失败,除了长得就很让人讨厌以外,姜仪不认为自己和对方有过什么其他的交集。大概又是个自以为深情的alpha,他有点累地闭上眼,淡淡在心底给对方定了性。
不过可惜的是,他这辈子最恨狼狈地出现在人前,更不会因为这老套的英雄救美而动心。
什么都要有来有回,姜仪瞥了眼客厅里已经停运的时钟,有点疲惫地蹲下身,身子蜷缩在落灰的桌角。
他想,他才该是那个高高在上,如同救世主一样出现的人。
而想要让一个喜欢自己的alpha上钩,实在太没有难度。姜仪蹲的腿有些麻,在即将被困意占据大脑之前,手机终端终于传来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是祈云的个人简历。他粗略地扫过一眼,随后将那条毛巾扔落在地,重新闭上眼,将自己抱得更加紧了些。
这样的时刻里,姜仪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alpha永远不是保护的代言词,他们只会侵略和占有。而祈云比他们更加恶心在于,他还会伪装。
姜仪晕晕乎乎的,抑制剂过后的疲惫涌上心头,不太清明地想,不知道祈云这样的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如同被丢弃的omega一样,像个没人要的垃圾。
看到一贯清冷的人低头,是件太有成就感的事了。
只是想成功得到祈云,比他预想的要麻烦太多。姜仪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如愿,走进他的世界里。
而祈云的世界太寡淡,所以姜仪连伪装都不再有精力,对此越来越厌烦,本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原本就是始于玩弄的开端,一定要拿什么东西作比,大概就是橱窗里精致的商品。收获到手的那一天,就是姜仪腻味的终点。
唯一的用处,或许是他足够听话,像omega一样,尚且能满足姜仪内心源源不断的,对于掌控欲的渴望。
他哪里是什么外人眼里的,处于云端之上的高岭之花?
在姜仪这里,最多不过一条还算忠诚的,乖巧的狗。
第5章 “犯恶心。”
外头的雨逐渐平缓,姜仪迷迷蒙蒙地闭上眼,记忆走马观花一般闪现而过,混乱又复杂,几度让他头痛欲裂,连呼吸都感到痛苦。
——“我在。”
熟悉的声音有些虚幻地响在耳畔,姜仪无意识地蹙着眉头,从嗓子眼挤出有些粘腻的哼声。他偏了下头,触碰到alpha带着温暖的胸腔。
“做梦了吗?”
祈云的声音响起来,温和也耐心。和回忆里刻意伪装的冷淡全然相反,是他面对姜仪时,独有的,真正柔软的内里。
姜仪没说话,强行忍下太阳穴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撑着皮革质地的座椅,缓缓坐直身子,静默了少时,听窗外细碎的落雨声响。
好半天,他才从那凌乱的梦中回过神,嗓音嘶哑,如同含着沙砾,摩擦着发出音,并不太好听:“……我刚刚叫你了?”
“嗯,”祈云先是点点头,在听到对方的明显带着沙哑的嗓音过后,又不自觉拧了下眉,替omega解开安全带,说:“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说着,觉得不放心,伸出手背探了一下,随即得出结论:“你在发烧,额头好烫。我带你去医院。”
姜仪皱了下鼻子,身子稍稍向后撤,避开了祈云的触碰。他闻见alpha身上浓郁到有些刺鼻的焚香气味,推开对方的手,抗拒道:“我没发烧,酒喝多了上脸而已。”
“你才要去医院,是不是发情了?气味这么冲。”
omega吐出口浑浊的酒气,眼前泛起并不明显的重影。刚刚小憩过那么一会儿,头变得痛且晕,身子也跟着有点晃,神色疲倦,淡淡说:“发情就别离我这么近,我有点反胃。”
他不太舒服,连带着说话都没精力去伪装。每一个字都不经过大脑,带着原始的,未经修饰的恶意,直白到让人觉得刺痛。
那股从梦里骤然抽离的坠落感太真实了,姜仪想要吐。
他想不起来了,和祈云在一起的意义。
到底是为了什么?单纯恶趣味的报复,还是玩弄一个alpha所带来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