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可你执意如此。”
“我只是生性如此,并坚信有一日世人会理解。”
手机铃声响了,关万春以为是琼又有什么事,未作他想便按下了接听。蓝牙音响中传出来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稳重声音。
“克里斯,按原先的计划明年六月前进行婚礼你没有忘记吧?”
“…没忘记。”
关万春把车泊在路边,平静地看着远处骄阳之下踢球的一群孩子。
“不错,等信息征集一出来我就叫老恩利发给你新娘人选。哪天回国?”
“明年1月份25号。”
“你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够坚定。”男声停顿了一瞬,“没有横生的枝节吧?”
“没有。您放心。”
“那就行。你知道的,明年的选举是一件大事,里斯特家族想推那个人上任国务会理事长,他一直在鼓吹的新航线太损国家根基。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掌权。”
“嗯。我明白的,匡正是科尔曼家族的使命。”
“不错。明白就好。还有,听说你最近跟一个中国男人走得很近,别犯傻。”
“知道了,我会按你们的要求结婚,也会管理好自己的私生活。”
“还有……”
关万春在父亲的长篇大论中走了神,看见远方有一个孩子被砸到了头,想起李京如冒冒失失的样子,内心忽然有些开朗,于是模仿管家的口气调侃道:“遵命,侯爵大人。”
半秒之内通话被对方利落挂断。
关万春短促地笑了一声,把手机往旁一扔。后视镜中天真孩童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终被写字楼遮蔽住。
关万春一回别墅就见李京如抱肘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阴沉沉的,眼珠子盯着他看,仿佛非要从他身上掘出点什么线索似的。像只河豚。
“怎么样了?”李京如惜字如金。
“不怎么样,答应给他工作的机会,把他放在了酒店,让他过几天就走。”关万春把外套脱下,顺手搭在沙发边上。
李京如替他不乐意了,“给他工作?你怎么这样?他都这样对你了!而且昨天才跟我一起骂过他,今天这么又上赶着对人家好?”
“京如。”关万春微蹙着眉说,“现如今没有必要再谈这个了。你听我说,琼纳斯是我姑姑的养子,再怎么说还是家人,表面上做得太绝对谁都不好。而且...”
听到前面这句话,李京如立即倒吸一口气,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这什么理?
一家人一家人……
行,他们分分合合是一家子,就他一个外人在瞎操心好了吧!
神他妈一家人…!他妈的,他李京如到哪里都是外人,是什么不可回收垃圾吗?谁都不要他。
真的是里外不是人啊,呵呵。
李京如鼻子酸得要命,心里那股委屈劲更是激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明明就是关万春的错。
为什么要客客气气地对着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害担心他的人伤心。
“你去找他啊,那还回来干嘛?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李京如说完,余光瞥见这豪华温馨的装潢又想起来了——这是关万春的家,还是他妈的跟前任的家。草。草草草。
委屈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胸中怒火中烧,于是他破口大骂起来:“服了,我走行了吧,我走,你们‘一家人’好好的。”
在他眼中如今关跟那sb前任的可恶程度简直不相上下,只想离他们每个人远远的,免得被传染上一点癫气。
“李京如!”
关万春试图以叫名字来唤起眼前人的理智。
但他失算了,李京如平时蛮随和的一个人,认起死理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听我说——”
关万春半句话都没说完,李京如就抄起桌子上的旅游宣传册往他身上砸,鞋都不穿就窜上楼回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打开衣柜暴躁地收起东西。
他要回玛丽家!就算跟别的志愿者一起挤上下铺也不想见关万春了。
在他身后,关万春孤身立于诺大的客厅中,垂下眼睫遮住了逐渐变得有些许落寞的神情。
“哎呦!”
蹲下整理行李箱时李京如突然叫了出来。
膝盖处传来越来越真切的痛感,他低头发现那层薄薄的纱布溢出了血。这出血量……
他叹了口气,大概他在楼下气得上蹿下跳时,伤口就已经裂开。
痛呼得这么大声,关万春大概也听到了吧。可他还能怎么办?出门找关万春要药箱吗?才不要。
李京如忍着痛,继续往行李箱里扔衣服,心里止不住地戏谑起来。
昨晚他还因为和关万春睡在一张床上而沾沾自喜,今天就恨不得把那人的头给拧下来。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啊,真的是变幻莫测。
李京如气得呵呵笑,觉得最脑残的部分还是出在了自己身上——他居然喜欢上了这样一个没有原则的人,是有病吧?
门自外响了两声,随即被推开。
“摔到了吗?还是膝盖伤口裂开了?换个药吧。”关万春出现在门口,手上提着药箱。
“不换。我说了我要回去。”李京如冷冰冰说,可关万春还在往里走,三两步就凑到他跟前。
这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李京如把手里那件镶贝壳的黑皮革外套往床上狠狠一丢,提高声调:“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不——想——见——到——你!”
发过脾气,他脱力倒在床上,双手捂着脸颓丧地说:“我想家,我想回北京了…这里就不是人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