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闻人珄发现,刚刚那转瞬即逝的火热,正是胸口刑火印的位置。
真的是错觉吗?还是说......
“先生,怎么了?”张错发现闻人珄脸色不对,赶紧问。
“没。”闻人珄放下按着胸口的手,表情如常,“快走吧。”
②①
姜邪:“正如我先前所说,这棺材的排布,是一场虚妄阵。”
姜邪:“棺材里装的,都是神农历来故去的先人,先人们生前术法高明,灵力深厚,尸骸入阵作眼,护我神农。”
姜邪:“这虚妄阵正如其名,一切皆幻象,一切皆真相,亦真亦假,真假难辨,迷人心智。”
“一旦走错路,那就是万劫不复。”姜邪擎起左臂,让磷光石的照明范围扩大,叮嘱道,“你们一定小心,跟紧我。千万不要触碰棺材。”
说罢,几人不再磨蹭。姜邪打头,闻人珄和张错在中间,宋妄与含羞最后,接连走入阵中。
姜邪脚下张弛有度,有的步子大,有的步子小,走位也讲究,甚至偶尔会从两尊棺材中间侧身钻进去。
这要是换个外人来走,估计早就中招了。
就这样,跟着姜邪,几人小心翼翼,渐渐走完了大半的路。
“穿过虚妄阵,我们就可以进入主墓室。那里......”
“嘘。”闻人珄突然打断姜邪说话。
“怎么了?”姜邪谨慎地停下脚步,转头看闻人珄。
闻人珄皱起眉,耳朵动了动:“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姜邪侧过耳朵仔细听。
——真的有!
一种极其细小的摩擦声,若是闻人珄不提,姜邪专心过阵,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声音非常古怪,细小却阴森,断断续续,让人一听便汗毛倒竖,仿佛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绸缎上爬,又仿佛冰冷的野鬼在轻轻地磕牙。
姜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掌心全是冷汗,握紧肩扛的弯刀刀柄。
闻人珄小声快速地说:“姜邪没有走错,那就是对方要动手了。”
他说的对。虚妄阵这种地方,对方怎么可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安全通过,顺利去主墓室找茬?
闻人珄话音刚落,刚才那细小的摩擦声突然放大,那声响竟凶残骇人,仿佛恶兽在疯狂撕咬。
“咔哒。”
几人身后,大概三十米远,一个棺材突然动了!那棺材板弹起了一点缝!
电光火石间,几人还没等反应,那棺材竟像一颗漆黑的雷弹一般,忽然朝他们飞冲过来!
宋妄和含羞站在最后,含羞冲上前要推那棺材,却被当即撞飞,宛如一张轻飘的纸片,瞬间翻没了影儿。
棺材又撞到宋妄肚子上,宋妄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来,淋到漆黑的棺材盖上。
棺材盖一阵颤动,而后“咣啷”一声一翻而起,在半空中颠了个个儿。与此同时,从棺材里溢出了浓郁的黑雾,不过剎那,宋妄就被黑雾吞没了。
闻人珄感觉自己被张错狠狠推了一把,他一个踉跄摔坐在地,而后浓稠的黑雾朝他汹涌扑来,将他整个人裹挟。
眼前是黑的,一切都是黑的,似乎连吸进肺里的空气也是黑的。黑得阴冷,黑得沉重,这黑压得他浑身生痛。
闻人珄睁不开眼,在漆黑的混沌之中,摸不到一丝一毫光明。在这无边黑暗,他听见了哭喊声。
凄惨的哭喊声、求救声、血肉撕裂的声音,混乱交杂——
“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救命......”
“别过来!你别过来!”
“好疼......好疼......疼......先生救我......”
“阿错不要......阿错......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答应你!”
“别这样对我,阿错......求你......”
阿错?
闻人珄辨别出,这一声颤抖绝望的哭求,是他的声音,是他自己,是闻人听行的声音!
张错怎么了?为什么他会哭成这样?他在求什么?闻人听行在求什么?为什么堂堂巫主会这么害怕,这么绝望?
阿错!阿错!
闻人珄发了疯一样,想拨开压在眼前的黑,他想看见,看见张错到底怎么了,闻人听行在干什么,他想看见!
心脏猛地一攥,生生剧痛,这一瞬闻人珄几乎疼得失去意识。这种将心脏活活撕碎的疼他曾有过一次,就是摸到勾魂鼓,看见张错身死的幻象时。
闻人珄怕了。他胆子不小,处事随遇而安,生来没有这样怕过,更没想过世上会有这般恐惧。这滋味就是深陷泥潭,一分一秒听着死神在耳边磨刀。五脏六腑被刀尖一点一点地挑破,缓缓流出腥味浓烈的血......
闻人珄不敢再去拨遮眼的黑,他浑身无力,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剧痛无比......不知道过了多久......
闻人珄很意外自己还没有死掉。反而慢慢的,他心脏的痛楚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暖,有一簇柔软的火在心头燃烧,四肢逐渐活络,他找回知觉,找回了呼吸。
闻人珄闭上眼睛,放松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大脑不再思考,放纵自己沉沦在这温暖之中......
“阿错哥哥!”
一声尖锐的叫喊如刺刀见红,把闻人珄扎醒了。
闻人珄猛地从地上翻了起来。
哪有什么黑雾?什么都没有!
闻人珄灵醒过来,看到周遭的棺材像群受了惊的出笼野兽,正毫无规章地到处乱蹿,相互碰撞。
含羞不知道哪去了,姜邪手里揪着个半死不活的宋妄,半跪在对面,朝他大吼:“快带阿错哥哥过来!”
闻人珄终于找到了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