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出去做吃的了,闻人珄又在暗室里转悠两圈,还发现了一沓他看不懂的符。
闻人珄叹了口气,想起来点正事,便走出暗室,去找闻人晓眠。
这二楼的位置有点隐蔽,楼梯在展柜后头,刚一进店根本看不着,闻人珄找了一会儿才发现。
他上了楼,楼上空间不大,仅有一间厨房,和一间屋子,想必晓眠平时就睡在这屋里。
闻人珄敲敲门,里头晓眠喊了声“请进”。他推门一看,果不其然,是一间小卧室。
也就六七平米,陈设简约,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梳妆台。
闻人晓眠已经把两块玉石用一根红绳串好了放在一边,红绳还编了很精致的花纹。
而她放下一头银发,正从抽屉里挑出一根雕着牡丹花的木簪,预备挽发。
闻人珄靠在门框上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我来吧。”
闻人晓眠抬起头,看见镜子中,自己怔愣的表情:“......什么?”
“阿错说,我以前经常给你盘头发,我盘发的手艺就是在你这儿练出来的。”闻人珄笑笑,走上前,很自然地拿过桌上的梳子,给晓眠梳头发。
闻人晓眠眼眶倏一下红了。
她无意识说道:“先生曾经最后一次给我梳头,还是我出嫁那天。”
闻人珄手上动作没停。闻人晓眠这么大年纪,发质依然很好,柔软顺滑,像高贵的银色丝绸。
闻人珄说:“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我和阿错回金城,你也可以多来嘛。我家房子大,住得下。”
闻人珄:“等鸣沙山和闻人靖坤的事情解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闻人珄手掌轻轻按了下闻人晓眠的头顶。她分明是个老人家,但闻人珄的许多行为,都像在安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些动作自然到令人恍惚。
“先生。”闻人晓眠微微垂下头,喃喃,“这一回,不要再离开我们了。”
“放心。”闻人珄笑起来,“我可不想死。我这辈子还有亲爹亲妈呢。我再不孝,也不想干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王八事。”
闻人珄语气一转:“所以,为了我能好好活着,有什么巫术的书......就像教材那种,给我学学?”
闻人晓眠在镜子里和闻人珄对上视线:“你是说巫术秘录?”
“呃,对,就这种东西。”闻人珄说。
“没有了。”闻人晓眠默了默,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小册子该是有不少年头,小号笔记本大,纸页全泛黄了,但看得出有用心保存,边角都很平整。
闻人晓眠:“这是我出嫁时你送我的,上面记录了些简单的防身术法,只剩下这一本了。”
闻人晓眠说:“其他的巫术秘录,包括巫族禁术的记载,在当年闻人家出事时,全都被你一把刑火给烧了。”
“都毁了啊。”闻人珄叹口气,倒也没抱多大希望。
“先生还是在担心刑火?”闻人晓眠问。
“嗯。”闻人珄捋捋晓眠的头发,拿起簪子挽发,“老太君说我魂魄不全,所以用不好刑火。”
“如果我丢了魂魄,那大概就是在鸣沙山吧?总不是在阴间转世的时候丢的。”闻人珄把闻人晓眠的银发挽好,仔细看了看,又整理几下鬓角的碎发,挺满意,“我想去一趟鸣沙山。”
“先生和阿错说过?”闻人晓眠看镜子,挽得真好。
“还没有。去鸣沙山要好好计议,危险重重,不能冲动。我在想要不要叫上姜邪他们一起。”闻人珄说,“但我家里那边还得先糊弄过去。就这几天吧,我尽快。我不想我爸妈他们有多余的担心,甚至卷进这些事情里。这是我的底线。”
闻人晓眠沉默着没接话。
“对了。”闻人珄转开话头,“我还给忘了呢,刚离开神农,怎么没见宋妄和宋三省?他们还在寒鸦川吧?”
“是。”闻人晓眠微微笑起来,“姜邪还扣着他们呢,说是想给宋三省治治疯病。”
“这丫头。”闻人珄乐了。
闻人晓眠瞅他一眼:“你提起宋妄,你又憋什么坏呢?他都被你戏弄成秃头了,哪还能来见你。”
“我寻思着走之前再揍他一顿来着。”闻人珄认下,半点不亏,挺遗憾地说,“再说,宋三省我还没打呢。真是便宜他们了。”
闻人晓眠摇摇头。心想伤了阿错一次,那倒霉师徒俩可是得罪了闻人珄一辈子,以后可有的好找。
这时门上传来三下敲门声,然后是张错的声音:“先生,晓眠,来吃饭。”
闻人晓眠一顿,扭头朝门口喊:“这就来了。”
她站起来,对闻人珄说:“走吧,先生。”
“好。”闻人珄拿起桌上的小册子。
打开门,张错就站在门外。闻人晓眠走去前头,闻人珄立马拽过张错,小声问:“扒门缝儿?你在门外站了多久?都听见了?”
张错深深看他一眼:“你想去、鸣沙山。”
“嗯。”闻人珄牵住张错的手晃晃,“等回去我们再好好商量。”
。
张错做了几个简单的炒菜,无一例外都是闻人珄的口味,三人快速吃完,闻人珄和张错便动身出发。
“要联系我。”闻人晓眠说,“无论什么事。”
“放心吧。”闻人珄保证。
二人没有坐大巴,反而找了辆更方便的长途顺风车。走过一下午,天色将将暗下来时,终于回到家。
其实算算,没离开几天。但当闻人珄下车,站在自家单元门口的时候,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