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成王室惟一的后人伊桑克,没有后顾之忧,更不怕死,他来做出头鸟再合适不过了。伊桑克向反对国王的王公贵族寻求援助的时候,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却看到他们脸上遮掩不住的诡笑。
他们暗中送来伊桑克需要的便利,匿名为他打通关系,伊桑克并不在意谁在帮他,他也不会以此为把柄转为要挟,只要能为他的父王报仇,什么都不在乎。
图奇棠将沉香交给了国王,沉香以痛恨汉人为由当场认罪,国王把她关进了大牢,待汇报过汉使再定刑罚。
刘烨不知道图奇棠和伊桑克之间的交易,还有些同情被利用的沉香,只是,她不能为沉香出面,也没有理由为她开脱。沉香为伊桑克死都愿意,她不会被任何人动摇,既然这是她的选择,别人就算为她好也没用。
刺杀大汉公主的刺客抓捕归案,老国王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可以心安理得地准备寿宴。除了安息和乌孙的贵客,周边一些小国家的使者也都陆续赶来,原本还有大臣提到匈奴没人来给国王祝寿,但是大汉使者就在都城,匈奴人哪敢来呢,国王也不敢给他们发邀请啊!
为了表彰大宛国王及时抓住刺客,大汉的使者特意在城中张灯结彩大肆庆祝,依照大汉的习俗,给平民百姓散发喜饼,给足老国王面子。
寿宴当晚,王宫布置得像喜宴那般喜庆,小国家的王族使者看到大汉公主和安息王子,纷纷感叹老国王人脉广人缘好,成为大汉的附属国就是好处多。谁都喜欢听好话,收礼物,国王王后高兴地合不拢嘴,没想到临老还有这种好福气。
图奇棠依然赖在刘烨身边,不管常惠那张脸有多黑,也不顾冯嫽有多不耐烦。师中神色如常在刘烨身后,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
前来赴宴的人虽多,但却很有秩序,再加上大汉使者带来不少侍卫,料想伊桑克也没胆量再行刺刘烨。冯嫽看到这儿,她跟刘烨说了声,回去照顾赵子卿和少夫。
冯嫽察觉到有人跟着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常惠,不由笑道:“你跟来做什么?我回寝宫照看郡主和子卿,你留下保护公主,等晚宴结束再见吧!”
常惠抬手指向前方:“走吧,送你回去我再过来,师大人和汉使都在,还有那块狗皮膏药,我在旁边也是个摆设。”
冯嫽掩唇轻笑,跟他肩并肩走着:“看你说的,人家安息王子要是听见了,准跟你没完。”
“嗨,我才不怕呢,你去告密我也不怕,不就是个顽劣的王子么,见着好看的女人就走不动,真想不通公主理他干嘛!”常惠提起图奇棠就满肚子火。
“嗯……话也不是这样说……”沉香被图奇棠识破身份,冯嫽对他的印象开始改观,尽管她也不喜欢图奇棠黏着刘烨。
“怎么,难道我还说错了啊!”常惠停下脚步,不无担心地看向冯嫽,“喂,你该不会被他洗脑了吧?他那种人花言巧语不可信哪,你得时刻叮嘱公主,万万不能上他的当,你要是也被迷惑,那还得了……”
“去你的,谁被迷惑了,公主清楚得很,我更不会糊涂,你这操的是哪门子心啊!”冯嫽握着拳头轻轻地捶了下他的胸口,好笑地说,“知道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知道简单到这种程度。”
常惠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贴在胸前,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我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就是看不惯那个人罢了……小嫽,这几天你和公主忙里忙外,我们都没机会好好说话……”
冯嫽的手被他攥得紧紧的,抽也抽不出来,随即红了脸,嗔道:“这不跟你说话了么,还要怎样才算好。”
“不够好,还能更好!”常惠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趁着四下无人,将冯嫽一把拉进怀里,双手颤抖地拥着她,“小嫽,小嫽……”
冯嫽羞得无地自容,拼命捶打着他的胸膛,无奈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搂她搂得越来越紧,她的挣扎就像是蚊子在铁板上叮一口,不痛不痒反倒像调情。
“小嫽,小嫽,我,我,我想跟你好……”常惠有生以来第一次表白,激动地语无伦次,“我去跟公主说……你要是愿意……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
渐渐地,冯嫽不再挣扎,他的胸膛很结实很温暖,应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想起刘烨鼓励她的话,心里隐藏已久的爱意缓缓蔓延开来。
“放开我,放开我再说……”冯嫽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儿人来人往的,我们这样会被人家笑话的。”
常惠的心砰咚狂跳,他放开她,不安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嫽,你,你愿意,愿意跟我吗?”
冯嫽眼里幸福漫溢,她飞快地垂下眼帘,羞答答地点点头,声如蚊呐:“讨厌死了,你这个人真讨厌……”
常惠开心地不得了,又把冯嫽抱在怀里:“晚上我就跟公主说,我要娶你……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成亲了……”
冯嫽在他怀里享受片刻温存,拍拍他的背,提醒道:“好了,晚宴要开始了,你快回去吧!”
“我还要送你呢!”常惠恨不能分分秒秒跟她在一起。
“不用了,晚上见!”冯嫽推开依依不舍的常惠,看着他走远,两人不停挥手,直到他的身影融入人群,这才往寝宫走去。
寿宴开始了,远处传来欢快的乐声,冯嫽嘴角含笑,准备抄小路往寝宫赶。刚走出院子,只见林子里有人影闪过。
第十九章 粉墨登场
冯嫽跟在刘烨身边,早已养成时刻警戒的习惯,意识到林子里有人,她连忙躲起来,藏在假山后面屏住呼吸。
随着悠扬的乐曲接近尾声,林子里的那个人终于存不住气,蹑手蹑脚地探出头来,东张西望半天,惦着脚尖从林中走出来。
银色的月光笼罩着山林,让那人的身形样貌清晰地展现在冯嫽面前。第一眼看到那个人,冯嫽心下一凛,是她,居然是她!
冯嫽看到的人就是沉香,此时应该身在大牢的沉香,她被图奇棠带到老国王面前,国王下令囚禁天牢等候处置。今晚是国王的寿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从牢里逃出来了?不可能,天牢守卫森严,她没机会逃走!那么,有人偷偷放了她?趁人不备潜入天牢放了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冯嫽不敢轻举妄动,有能耐潜入天牢放走沉香的人十有八九是伊桑克。正因为寿宴的特殊性,伊桑克才能有机可趁,听说每次王族盛宴,大宛公主都不会带驸马同行,一来便于隐藏他是郁成王子的事实,二来免得勾起某些人的回忆。
沉香尚未发现有人,她身着宽大的囚衣,每走一步,脚腕上沉重的脚链就会发生难听的咔嚓声响。她只能惦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生怕惊扰到宫中巡逻的侍卫。
她一步三回头,像是在等什么人,这时有一支巡逻的侍卫队经过,她不得不蹲下来等他们走过去。就在侍卫队即将走过的时候,队伍最后的那个侍卫发觉到哪里不对劲,伸长脖子往林子里看。
冯嫽看见沉香双手抱起一块大石头,高高地举起来,只要那个侍卫靠近,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砸下去。不知死活的侍卫没意识到危险,也不晓得再近一步就要到阎王殿报道了,依然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不管伊桑克是否在附近接应沉香,冯嫽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枉死,沉香原本就是个刺客,她逃狱就该被抓回去,怎能让她再害人呢!
冯嫽刚要叫侍卫们抓她,伊桑克慌慌张张地现了身,那个呆头呆脑的侍卫见到他,不再好奇林子里是否有可疑的东西,连忙欠身行礼。
侍卫们看他一脸阴郁,没人敢吭声,伊桑克不受待见,大家心知肚明。国王在举行寿宴,这么热闹的场合他也不能现身,想想也够委屈的。娶个公主做媳妇又怎样,还不如他们过得快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