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亭面色微变。尽管他早就知道江秋不算什么好人,但听到占青说起来仍然感到心中沉闷。
他虽然杀得了一个陆忘林,但不可避免地还有无数比江秋还要恶的魔修隐在鬼域之中,伺机而动。
然而他如今被囚于玄玉京,连剑都守不住。
江鹤亭突然感到有些无力,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佩剑、修为、身份、师门,在那道突如其来的天雷后什么都没有了。
连护住自己都成了问题。
占青摇头晃脑,没发觉江鹤亭状态有异,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尊上怎么会带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去镜渊虚呢,送死呢,尊上几年前自己都差点儿死在那里,不过他如今修为又高深不少,应该没什么问题……死在那了也没事,我时刻准备接手玄玉京。”
江鹤亭没理会陡然摩拳擦掌起来的占青,只是捕捉到他刚才话里的内容:“你是说,封,大人已经去过镜渊虚了?”
难怪啊难怪
“好些年前的事了,他在里面待了五年,我当时还以为他死了里面了。”
占青颇为遗憾地叹气,又问:“说说,这次为什么把你也带进去?难道是因为镜渊虚能让你的死法更丰富?”
说不定就是呢。
虽然江鹤亭的确在秘境中留下了一些东西,但绝对没有所谓的至宝。
江鹤亭一时梗住,回答不了眼巴巴的占青。
封念在里面待了十年之久,真论起来,说不定封念比他还熟悉其中的机关布局。
有点难办了。
三日后。
镜渊虚秘境坐落于毕京国内,连绵百里群峰之中,凶兽出没,人迹罕至。封念一行人抵达附近时,天色已晚,便下令稍作休整,等天光破晓再进山。
占青升起一团篝火,明亮火星噼啪闪烁、跃进,映亮了江鹤亭左手手腕上一道漆黑的“镯子”。
一指粗细,表面隐隐雕刻着许多符文,衬得那手背上青色经脉分明。
占青只瞄了一眼,略微讶然:“缚灵锁?你连灵力都没有,尊上居然会把你管得这么紧,稀奇。”
江鹤亭眸光下意识扫过不远处雕有玄龙的马车,随口一说:“羡慕的话可以去找大人要一个。”
“呸,你倒不如想想明天用什么法子自尽更痛快。”
占青正要呛他几句,忽地偏过头望向前方,眼神警惕。江鹤亭顺着他的视线向那里看去,只见上方月明星稀,撒下一片皎然,下方密林深深,夜风呼啸而过,空无一人。
江鹤亭眼神询问,占青没理会他,从腰间摸出两枚飞镖,手腕翻转间梅花镖泛起丝丝寒光径直向林子里飞去。
铛——
一声玉石交碰般的声音自林中回荡开来。
有人。
占青缓缓起身,右手不知何时又摸出一枚梅花镖,锋利的一边压在指间,眉锋冷冽。
“出来。”
江鹤亭不动声色理了理雪白衣袖,盖住了腕间的缚灵锁。周围发生的一切以封念的修为早该感知到了,但马车依旧没什么动静,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不多时,漆黑一团的林中走出几道青色的影子,个个腰悬长剑,服饰统一,看样子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占青也看得出来,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待走近了些,为首的一年轻人恭手朗声道:“我等是蘅云宗之人,意外惊扰二位道友,还望莫怪。”
话毕,还心很大地打算换一条路离开。
江鹤亭狠狠额角一抽。
别走了,跑起来!
封念一行人中,江鹤亭仅有的一点修为被缚灵锁压制得死死的,而封念和占青修为又高深,自然可以轻松掩盖魔气,以至于这几个弟子没觉察出什么问题。
不出江鹤亭所料,占青笑得如沐春风:“原来是蘅云宗的几位仙长,方才不明情况贸然出手,实在失敬。”
领头弟子毫无芥蒂:“怎么会,反倒是道友的梅花镖好生犀利,此等功力定是不俗。不知道友该如何称呼?”
“哪里哪里,不过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我名为占红。”
“失敬失敬,原来是占道友……”
江鹤亭坐在篝火的另一侧,眼见占青与那几位弟子你来我往谈笑风生,俨然是一幅相见恨晚的样子,只觉额角青筋跳得愈发肆无忌惮。
从张裁柳再到这几个弟子。
难不成蘅云宗之人都是一脉相承的警惕性极低?
占青像是天生和谁都能聊上几句话人,几句话的功夫就撬到了这一行人来此的目的。
“所以说,今年的兰台大比修改了规则,设在镜渊虚外围,以猎杀邪祟所得分数为排名?”
占青扒拉一下火堆,状似无意继续开口:“镜渊虚之中危险重重,外围只是多鬼怪,也算安全……这倒是有趣,是上官家主提出来的?”
名唤祁忘忧的大弟子闻言点头:“不错,上官家主提出此举以诛杀邪祟计分,倒也更为公平。说起来这十年一次的仙门大比回回都设在镜兰台,这次也算有些新意……”
江鹤亭目光淡淡转过鎏金马车,心知肚明上官清也的打算。自然是因为“年枫”入魔的顾虑。
不过可惜,这次的仙门大比年枫怕是参加不了了,反倒是封念很有可能去掺和一脚。
江鹤亭捏了捏指节,蹦出几时脆响。
封念此时就在几步之外的马车中,将这几句话听得一清二楚。难保他不会突然发难。江鹤亭拧了拧眉,猝然开口:“好吵。”
祁忘忧被他猛地打断,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抱歉,是我等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