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横不想多做争辩,双手背在身后,身体朝后仰了仰,躲开树枝的胡乱攻击,好心好意的规劝道:“你暂且不要露面,我不确定大军在这里会做些什么,能藏多深就藏多深,不要被他们抓到。”
年轻人眼里有泪花在打转,晃了晃手中的树枝,树叶差点扫到昱横的脸,昱横连连后退,年轻人抽了下鼻子,冷哼道:“你什么意思?”
昱横站定,没有退后多远,目光诚挚的注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让你活命的意思!”
年轻人这才开始怀疑,犹豫不定的看着昱横:“你是哪头的?”
毕竟两人身处敌我双方,昱横可不想就此话题与他多费唇舌,想着离开大部队已经有一会了,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年轻人道:“我奶奶还在村里。”
昱横已经朝前走了几步,闻言后迅速转了回来,问道:“哪一户人家?”
年轻人半信半疑的瞪着昱横,右手还是情不自禁的指着一个方向,嘴角微扯:“往东走,第三户人家。”
随勇迟迟不见昱横上来,他们已经脱离队伍有了十几米,他双手拢在嘴边轻声喊道:“无痕,你快点。”
“那你等着,你叫什么名字,我需要知道。”昱横倒退着走路,面向年轻人。
这次年轻人回答的极快:“炎蚩。”
昱横飞也似的赶了上去,随勇见他总算跟了上来,这才松了口气道:“无痕,你跟那小子在说什么?他可是覆盆国的人,万一被其他人看到,会多生事端。”
刚才跑的有点急,昱横忽略了随勇后面的话,喘了口气,道:“被射死的人是他爷爷。”
随勇轻轻的哦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敷衍。
昱横见他没什么太大反应,觉得奇怪:“怎么,你不惊讶吗?”
随勇低着头,嗫嚅道:“都是一个村里的,不是认识,就是亲戚,我家以前也是。”
回答的很是平淡,昱横皱了皱眉,问道:“是不是见到了太多这样的事情?”
随勇这次却惊愕抬头:“什么,哦,也许是吧,战还没打上一场,死的不是自己的人,就是覆盆国的老百姓,这仗打的,唉!”
他手里握紧了拳头,关节处喀喀作响,脸上却并没露出怒气冲冲的神色,相反只有勉为其难的无可奈何。
昱横心里有事,始终记挂着往东第三户人家,拉了一把随勇的胳膊,招呼道:“走,去个地方。”
随勇几乎是身体的本能拒绝:“不行,韩将军让我们就在这里,不能随意走动,不然会。”
话音未落,昱横一时没拉动随勇:“这么多的人,他不会发现我们两个,去救个人。”
随勇依然拒绝,总算是实话实说:“我还想活命呢,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昱横脸色有些差了,正想说些什么,陈木就在边上听着他们说话,这时插话道:“见机行事吧,我听到了,刚才那户家里还有人,是吧无痕,能救一个就要救一个,随勇,你不去,我去。”
不等他们讨论个结果出来,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吵闹声,原本在田里种地的村民纷纷上了岸,他们手里都拿着铁锹锄头,和他们这些当兵的陷入了面对面的对峙当中,一副严阵以待的僵持局面。
有人挥着锄头,嘶声吼道:“你们打仗,凭什么住我们家?”
有人响应:“对,凭什么!”
还有个微弱的声音:“你们凭什么杀人!”
只可惜这个声音太小,迅速被其他声音给淹没了,几乎没人听到,就算有个把人听到,只是侧身瞟了两眼,没有过多的反应。
昱横踮起脚尖,他看到有几户人家的妇女和小孩都被赶了出来,妇女不顾形象,与那些当兵的相互撕扯着,头发凌乱,衣服松垮,孩童就站在一边哇哇大哭,场面极度混乱。
上了年纪的女人被推到了地上,干脆不爬起来了,盘着腿奋力叫嚣,俨然是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小孩已经坐在了地上,尘土遮面,和着泪水的小脸脏污。
而年轻的,有些姿色的姑娘则被拉到了一边,头发散乱,她们忙不迭的整理衣服,瑟缩着身体,极力躲避着某些不怀好意之人的窥视,很是狼狈。
昱横心道,妈的,真是没有天理了。
他站在远处,一时挤不过去,心中干着急,随勇拉了拉他的胳膊,主动提议道:“现在这么乱,我们可以去。”
昱横跺了跺脚,只能强压怒火,闷着头直往东边跑去,随勇则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就怕有人发现他们。
人都聚在了西边,东边没什么人,昱横和随勇他们不多时就赶到了东边第三户人家,刚拉开栅栏门,就听到了一个年老妇女的咳嗽声。
是这里没错了,昱横三步并做两步的进了院,回头将随勇拦在院外:“你别进来,如果有人来,你就说过来随便看看的,千万别说救人,我把婆婆从后面背出去。”
随勇怔了怔,站在原处,此时的他面露不明所以的窘迫,道:“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昱横已经到了屋门口,头也没回:“叫你来看着的,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似乎察觉到了西边的动静,边上一户人家有两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同时看到了他们两个穿着士兵的衣服,齐齐变色:“你们,是什么人?”
随勇实话实话道:“我们是妄加国的。”
昱横脚步停住,回过头问:“请问大叔,这是炎蚩的家吗?”
大爷点头,扶着栅栏:“你是谁,妄加国的?炎蚩他们一家就是妄加人,你们是来串亲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