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就根本不想他再上赛场,更不可能接受他给人做领跑员,而且算起来,丁舧父母算是“既得利益方”,他们说话他才不会听。
丁舧睁开眼,双手枕在后脑勺下边,望着头上的天空,问道:“天上星星亮不亮?”
“有灯光污染,什么都看不见。”袁辛仰头看过去。
“虽然看不见,但是知道它们存在就够了。”丁舧喃喃地说,“幸好我曾经看到过。”
这话听起来有些忧伤,袁辛不知道怎么接,他环顾周围,没发觉有人在注意他们,便干脆也躺在了下去。
九月初的地面有点凉,草皮松软,甚至能感觉到有微风在其中穿梭。
他也枕着手臂,望着湛蓝的天空,觉得多看一会儿,适应了灯光的干扰,好像也能看见几颗星星。
丁舧向他身边蛄蛹过去,两个人手肘相抵,安静地在夜色下看起来是墨绿色的草皮上并排躺着。
“袁辛,你真的想做领跑员吗?”他问道。
“别多想,我又不是为了你才这么选。”袁辛懒洋洋地说,“我爸不想我再浪费时间跑步,他本来就在逼我退队,做领跑员的机会对我来说出现得很及时,至少能让我保持状态。你放心,我要是能做,肯定尽心尽力。”
丁舧难得正经地说:“这我当然信。”顿了顿又道,“如果你突破了瓶颈,我也不会强留你,一定放你走。”
在经历了不久前的暴躁与不甘之后,突然听到这话,袁辛突然觉得心里流淌进一股暖流。
他有些不太习惯,别别扭扭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我才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如果我俩磨合得好,我肯定会等咱们一起跑出成绩再想别的。”
“嗯,但不管怎么样,”丁舧郑重其事地转头对着他,“谢谢你愿意做我的眼睛。”
骚人难得这么走心,袁辛真是被他整不会了,继续别扭:“别煽情,我就是履行乙方义务。”
丁舧突然间翻过身,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捏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恢复了平时的坏笑:“小苦瓜,你是不是害羞了?”
袁辛:“……”
“滚啊!你有点边界感行不行?!”
“有不了一点,咱俩为了培养默契就得这么亲密无间!”
“我需要精神损失费!”
“整天能跟我这个大帅哥贴贴,你有什么损失!”
“……”
跟丁舧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袁辛的心情没那么糟糕了,回家的路上买了几袋妹妹喜欢的零食好哄哄她。
两次当着袁满的面跟父亲吵架,心里对她还是最亏欠,她小小年纪不该承受这么多。
到了家,他没再跟父亲打招呼,只是单独跟母亲说了丁舧父母要见面的事。
钟芸也不愿意把事情一棍子打死,表示一定会如约前往,又劝了袁辛几句:“别和你爸吵,他也是关心你的前途。”
“嗯我知道了妈,我以后会控制。”袁辛轻轻地抱了抱瘦削的母亲,心里坚定了要做领跑员的决心。
他不能眼看着妈妈再这么瘦下去了,就算父亲这次不同意,那他就偷着干,大不了等到成年后自己去签合同,丁舧一家人都很好,不会赖这几个月的账。
丁毅辉和黄嘉并没有摆甲方的架子,两个大忙人表示听候袁家父母的时间,钟芸也不愿意拖,约了他们周三晚上见面。
会面地点是在一家档次不低的饭店包间里,由丁家做东,小卖部提前打烊,也不能留袁满一个人在家,就把她带着一起来了。
丁舧还贴心地问了小姑娘怕不怕狗,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才把丁保胜也一起带来,主要是为了陪小孩儿一起玩。
虽说对这件事曾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但袁征仍旧表现出了体面人的精神面貌,穿得很得体,跟对方父母见面也很有礼貌,不得不说,这的确让袁辛松了口气。
袁满看见丁保胜简直疯了,追着它跑前跑后地玩,据袁辛观察,那么好脾气的狗子脸上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七岁八岁狗都嫌”,老话诚不我欺。
丁家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场面上的事儿非常在行,并没有一上来就聊两个孩子的合同,而是像两家朋友见面,聊着所有人都能参与的话题,劝人品尝这家的家常菜。
场面一时间热闹又和谐。
这家店的菜肴确实名不虚传,简直是袁辛有史以来吃到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为了不耽误父母社交,他除了自己吃饱,注意力都放在了照顾袁满吃饭和阻止她投喂丁保胜两件事上,得到了丁家父母一致夸奖。
丁舧在别人家长辈面前表现得非常端庄得体,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吃服务员帮忙分到他盘子里的食物,这个样子极具欺骗性。
袁辛看得出来,自家老妈将心比心,对这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遭此惨祸的年轻孩子十分心疼,多看几眼眼圈都要红,不仅自己夹菜给丁舧,还小声叮嘱他多照顾照顾人家。
吃完饭,让服务员上了壶茶,显然就是要进入主题了,丁舧忽然站起来:“袁儿,咱俩带着妹妹和保胜儿去外边客厅玩。”
这包间是套房,外边还有一个小厅可以休息。
袁辛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玩“大人的事儿小孩少插嘴”么?
他倒是不反对,就是很好奇丁舧爸妈会跟自家老爸老妈说什么。
不过他竖着耳朵也没听见里间屋的聊天内容,盖因袁满带着丁保胜过家家的声音实在太吵了。
丁舧看起来倒是镇定自若,还把他拉过去,塞给他一只耳机:“听会儿歌吧,他们不会聊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