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也是女子,知道一个孩子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意味着什么。
冷月欣一生要强,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倒也罢了,一旦有了却没保住,沈皇后不敢想象冷月欣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当年他们二人刚成婚时沈皇后给冷月欣吃了带有红花一类的药物,凭冷月欣的本事不会不知道。
当时或许可以理解成冷月欣对玄烨死心,但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冷月欣有孕,沈皇后以为冷月欣是原谅了玄烨,那就不能有意外。
再转头去看玄烨,只见玄烨双目无神的站在寝殿门口,一身死气,在场所有人都相信,如果冷月欣出了什么意外,玄烨一定会放下所有去陪她。
“陛下——”
白芙蓉紧赶慢赶刚进来就见一个宫女慌不择路的跪倒在玄烨脚下,模样惊恐:“陛下恕罪——”
玄烨强打精神:“皇后怎么样了?”
小宫女哭的不能自已:“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崩了……”
轰隆!
玄烨一瞬间只感觉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站都站不稳,要不是苏杰快一步扶着,早就顺着台阶滚下去了。
天和帝和沈皇后也是震惊不已:“不是病了吗?怎么会?”
白芙蓉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不过片刻,玄烨身体比脑子快,率先迈开腿直接冲了进去。
床的四周被帷幔遮住,玄烨第一时间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况,但地上止不住的血已经告诉玄烨刚刚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战争。
玄烨只感觉双腿灌了铅,是那么的沉重。
“欣儿?”
玄烨嗓音发颤,轻轻唤道:“阿烨来了,欣儿,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玄烨慢慢挪着步子往里走,手里抓着帷幔,明明那么轻的帷幔此刻却似有千万斤重,玄烨是那样吃力的掀开。
床上,冷月欣一袭白衣,面容惨白,双手交迭在腹部,睡的很安详。
玄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伸手轻轻握住冷月欣已经冰凉的手,泪流不止,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但嗓子发干,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白芙蓉在侍女的搀扶下进来:“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
白茶白芷依言退下。
白芙蓉款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神色晦暗:“后悔吗?”
玄烨没说话,白芙蓉也不在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暗红色的木盒:“这是她留给你的。”
说罢,白芙蓉走到玄烨身旁,将木盒放在玄烨手边。
玄烨余光一瞥,只见里面是一枚暗红色的令牌,上面有着彼岸花的花样。
玄烨知道,这是影门,蛛网和七杀阁的执事令牌。
白芙蓉:“你知道彼岸花的花语吗?绝望的爱。玄烨,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生在帝王家,却没有见过那些勾心斗角的不堪,这是何其幸运。本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想了想,事已至此,你心里其实比我清楚明白,我说再多都没用。”
“济月!还有济月!”
猛然,玄烨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白芙蓉道:“济月本事高强,还是欣儿师父,肯定会有办法的!沧溟山!朕现在就……”
“没用的!”
白芙蓉打断玄烨:“当年冷大人为了救她,让她拜入沧溟山济月门下,但事实是,除了她没人见过济月。”
瞬间,玄烨眸中还未完全点燃的光亮被熄灭,再无复燃的可能。
我后悔了
天和帝和沈皇后估摸着时辰进来,只见白芙蓉旁边跪着一个白发男子,但那男子确实身着玄烨的玄色龙袍。
沈皇后一时间不敢相认:“烨儿?”
玄烨没转头,只是道:“父皇,母后,让儿臣和欣儿单独待一会吧。”
白芙蓉深深看了玄烨一眼,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保重!”
话落,白芙蓉向天和帝提出辞呈:“陛下,此间事了,未央欲回北楚,还望陛下恩允。”
天和帝:“不留下参加她的葬礼再走吗?”
白芙蓉苦笑摇头:“不了。未央知道自己的脾性,再留下恐有损帝王威仪。只是,欣儿已死,前尘过往尽可放下了吧。陛下,未央有一句话自知大逆不道但还是要说,她从不亏欠任何人。”
话落,白芙蓉也不管天和帝作何感想,款步走出寝殿,却见外面开始飘起了雪花。
天和帝和沈皇后也出去了,把这最后的时光留给冷月欣和玄烨。
但玄烨却不知道怎么想的,态度强硬的把自己关在凤栖宫内,任何人不让靠近,这一关就是五日。
***
五日后,天和帝或许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带着禁军进来,破了凤栖宫的门,想要以比玄烨还要强硬的手段把玄烨带出去。
天和帝和沈皇后在寝殿内看着靠在床边的玄烨,一头白发四散,眼神空洞,面色苍白,一只手却还牵着冷月欣的手,任凭禁军用多大的力气都分不开二人。
沈皇后何时见过这样的玄烨,颤抖的把玄烨抱在怀里,泪如雨下:“我的儿,放手吧。欣儿生前极为体面,你这样不放手,她哪来的体面?烨儿,放手吧,放过她也放过你,好不好?”
良久,玄烨指间微动,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尝试了好几次才断断续续说一句:“我后悔了。”
说罢,玄烨挣扎着起身,对着冷月欣用来化妆的铜镜简单收拾了一番,道:“传旨,冷天华宅心仁厚,忠君爱民,册为国丈,世袭雍桦王,永驻长宁;冷亭黎志勇无双,文武双全,册为护国大将军;冷亭坤有勇有谋,披肝沥胆,册为镇国将军;冷亭泉礼贤下士,智谋无双,册为国师;姚显一生钟勇,册为超一品护国大将军,世袭忠武王,永驻瀛洲;姚锦隽忠肝义胆,册为护国将军;姚锦城姚锦洲兄弟二人配合无间,有勇有谋,册为镇国将军;冷姚两家女眷全部册为一品国夫人;冷亭炜如果愿意,及冠后便是当朝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