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与伴侣共入黄泉之后,老伙计,你悄悄把两本秘籍拿走,和刚子、泽云他们共同吸纳,突破瓶颈,不要再困于粗陋的硬家功夫里一生了,太苦了。”
他愣怔了剎那。
飞速地反问。
“你这是遗言”
没有回应。
下一刻,后颈重重地劈下一记手刀,不省人事,陷入婴儿般黑沉沉的睡眠。
拎着猩红的双刀站起身来,长长地吐出口浊息,眼眶发热。
把南乡守卫在身后,恍然地环顾四周,作战捕快接连败落,围歼的官兵大阵已经自发启动了。
当日在密林,及仙围杀,展昭以一敌三十,孤立无援,杀成个血人。重伤垂危,毁了容,奇迹般地逃出生天。
不知如今以武入道了的徐某人,能否重现那日的奇迹呢……
大约是不能的。
这些是京畿府衙的官兵阵,远比地方县衙的更精锐、更骁悍。
三十八个,三十八个。
结局一(终)
仅仅想好好地活着而已,这天下何其之大,怎么就是没有立锥之地呢
被两个官兵反剪着双臂,押上公堂。
森严神圣的法邸,青天白日,明镜高悬。
“大捕头,跪下。”耳畔低声地催促。
“快跪下啊。”焦急。
“不跪,”硬往下压,也死撑着不跪,“我没有任何罪,为何要跪。”
照往常,对于死撑着不跪的硬茬子罪犯,我们官兵的统一做法都是在后腿窝猛踢一脚,强迫其惨叫着摔倒,双膝落地。
然而这些官兵都是我曾经的从属,对于头领,怎么下得了手。
只能站在侧后方,死死地押着肩膀,往下按,场面颇为滑稽。
挎刀的王朝、马汉,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神情复杂,掺杂着见到死而复生的手下的震惊,手下犯罪,沦为逃犯的恨铁不成钢。
“展大人是你杀害的”
“是。”我应。
腹部重重地受了一拳,伛偻成虾米,当场跪到了地上。
“大捕头!……”
“大捕头!……”
两个年轻的官兵下意识地想要扶我。
“让开。”马汉沉沉地对他们说。
“……”
“……”
畏惧地退开了。
当初有多么器重,有多么兄弟感情深厚,如今就有多么愤恨。
恨得咬牙切齿,睚眦俱裂。
“展大人那般的好人,何其仁厚,何其忠良,德高望重,灼灼其华,惊才绝艳……姓徐的畜生,你怎么下得了毒手”
我抱紧了腹部,紧紧地蜷缩成自我保护状的龙虾,防止脆弱的腹腔再挨打。
沙哑,眼眶酸胀,死撑着不肯流眼泪。
“马大哥,他对你们所有人都是好人,可独独对于卑职来说,不是啊……”
“你什么意思”王朝敏锐地止住马汉。
“去问明台上一尘不染的老青天,”嘶吼,“问老青天,问公孙师爷,当官的对我做了什么!我不信他们不知道!我不信他们不清楚!!!”
长发披散,声声泣血。
“青天包相爷,就因为卑职长了副妇人的躯体,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拿卑职给展大人的未来铺路奠基了么!!……”
“扶她起来。”
高位上说。
架持着,喘息,狼藉。
“卑职想知道,青天是后来获悉的,后来骑虎难下,难以自断肱骨,才不得不顺水推舟,为了大局着想,帮展大人。”
“还是……一开始便洞悉默许,并非靠展大人后来告知”
老青天没有正面回答。
“展护卫罪不至死,他是个很好很正直的青年才俊,国之栋梁,打|拐、打|黑、打|腐、扫|黄、扫|赌……桩桩件件,鞠躬尽瘁,尽忠职守。肃清吏治,以开封府作坚锐重器,整顿朝纲,成绩斐然,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犯了一丁点男人小小的错误而已,何至于招徕如此毒手,毁尸又灭迹,英年早逝,烟消云散。”
“徐捕头,开封西城,中昌街,毓伦庄园,连并无辜仆从在内,总计三十五条人命,你做过分了。”
“做过分了”疯魔,凄烈惨笑,唇角愉悦勾起,“那么按照相爷的意思,卑职应该顺承着,被展大人按着干一辈子”
旁审的王朝马汉听懵了,猛然扭头望向我,神情难以形容。
手持朱红杀威棒的两列官兵垂着头,低眉敛眸,无限缩小存在感,恨不得消失进墙缝里去。
仙风道骨,斯文儒雅,公孙师爷提笔着墨,却没有在公案上记录半个字,长久不动,墨滴坠落,大团大团,脏污地晕染开来。
“展护卫是真心钟情你的,徐捕头,”老大臣扼腕痛惜,悲天悯人,无尽叹惋,“他是你此生的良人、幸福归宿,你实在不该如此恩将仇报,害死他。”
摇摇欲坠,恍然地环顾四周。
这里和及仙的公堂有何区别呢
莽莽皇朝,泱泱大国,天下何处不及仙
结局二(1)
许许多多要命的罪证扔到面前。
“这是在你与壹号的藏身处搜出来的,契丹女子的服装、契丹男人的服装、契丹语言的书籍。壹号被抓时,正在对着镜子练习画成契丹女子的妆容,结合你们准备的行囊、马车、两匹高价的长途骏马……徐名捕,你打算北上叛|国”
神圣法邸,威严可怖。
那座行刑的虎头铡就在前方,已经打开了,铡刃寒光凛冽。半个时辰之内,我就会作为十恶不赦的重犯,被押在上面,脖子切断开来,脑袋咕噜噜掉落下来,淌开大滩大滩猩红的血泊。
就像见过无数次的其他行刑场景一样,只不过这次,我不再是执法者,我成了被处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