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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穿越日记(239)

作者:郭芍药 阅读记录

“当真没有!”

“夫人,这可是关系到治病诊断的,务需诚实坦白。”语重心长,谆谆劝诲。

“没有!没有!没有!!!”

贵妇人怒了,气涨得面红耳赤,虚弱得气喘吁吁。

“……”“……”

好吧。

“夫人孕育过几个孩子”

“五个。”

硬邦邦,气闷闷地答。

“六个。”

旁边的展昭忽然出声纠正。

面对两位太医望来的视线,温声解释说:“其中一胎,由于母亲疯病发作得太严重,大冬天跳冰湖里去,滑掉了。”

“年月太久了,她自己忘了。”

“……”

“如此,”老院首与年轻太医交换了个隐晦的眼神,基本上有数了。

当着病人的面,和蔼地下论断,提笔着墨,开方子,好言善心地宽慰。

“如其他民间大夫的诊治,体况羸弱,风寒发烧而已,药物温养滋补着,过些时日便慢慢好转了。夫人尽管放宽心,好生休息,享受儿女绕膝的天伦幸福就是了。”

“府尹大人关心则乱,实属多忧了。”

收拾医药箱箧,在官僚的陪伴下,带着医僮、随从离开,

出了内房寝屋,穿过珠帘隐约、门户重重,众星拱月的簇拥里,送至会客的典雅正厅。

当家的蒋姓巨贾正在那里等着。精致的糕点、上等的花茶,美貌的婢女林立侍候。

“此间里,您刚刚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但讲无妨了。”紫黑蟒袍的威严官僚,躬身垂首,行大礼,将太医奉上主位。

“……”

阳煦山立,剑气萧心。

执法为民,正气森然。

如此明亮的国家砥柱,私底下,怎么做得出那般阴毒残忍的罪恶呢

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着代表人间正道的司法重器,老院首暗暗摇头,深感世风污浊,愈发乱糟糟,难以看透了。

罢了,罢了。

沾惹不起,更救不了,独善其身吧。

“崇斐,你来说。”

“是,师父。”

年轻太医温良地应喏,转向洗耳恭听、毕恭毕敬的高官与巨贾。

“展大人,蒋老爷,在黄岐医理,尊夫人该早已经逝世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这种以损耗健康为代价,野蛮练武的粗鄙草根,不存在长寿,至多至多,也活不过六十岁的大坎儿。”

“凡所作为,皆有代价。妇人生产尤其损耗元气,每孕育一次新生,减寿三至五年,接连孕育六胎,她该早已经油尽灯枯,灰飞烟灭了。”

“如今竟然还在喘气,实属奇迹,我们医术粗浅,也弄不懂其中玄机。”医者仁心,按捺着滔天的悲悯与愤怒,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地建议磅礴可怖的权与势,“或许大人和老爷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

热泪滚滚,情肠寸断,紧跟其后。

“试试把名贵的补药停了,看看药罐子是不是第二天就能断气。”

“……”“……”

番外六十五

“我们报官吧,师父。”

回去的路上,马车平稳行驶,叮咚悦耳地响,难忍义愤填膺的徒弟对老院首建议。

“这种事该报官的。”

“那妇人身上淤青斑斑,还有许多陈年的旧伤旧痕,强抢行|淫,连孕六胎,残害至死。这种罪恶实在令人发指,该当天打雷劈,国法严诛!……”

“把看见的东西都忘掉,”车厢中央,红泥小炉散发出滚滚热气,裹着厚实大裘的太医院院首疲累地闭眸养神,“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官老爷的事能叫犯法么那叫人家的家务事、私事。”

乌天黑地,长夜难明。

各人各扫门前雪,哪管得了他人瓦上霜。

“自从包相告老,展青天接印上任以后,朝堂不是没乱过,可哪个趁虚攻伐开封府的,得到了好下场”

“人无完人,谁没个污点,谁没藏些腌臜崇斐,纵然你光明磊落,冰清玉洁,不怕查。可你的家人呢你的族亲呢他们也全都一尘不染,不惧怕京衙的查么”

“开封府现在圣宠正浓呢,莫要有眼无珠,惹了一身腥躁。”

“可是,师父……”义愤填膺,实在于心难忍,过不去良心那关。

“没有可是。”

老院首冰冷地警告:“你若做不到闭目塞听,非要去不自量力,为师现在便与你划清界限,省得你困陷泥沼时把为师也拽进去。”

“……”

梗塞在喉,万般情绪翻涌良久,紧握着汤婆子,难受挣扎得不行。

年轻的太医默默垂首,低微恭顺,终于与现实妥协。

“徒儿知错了,谨遵师父教诲。”

番外六十六

玉净瓶内,傲骨嶙峋的冬梅折枝,怒放得殷红胜血。

根本用不着点燃香炉,室内已经足够芬芳馥郁。

恢宏迤逦的泼墨江山屏风里,策马奔腾的将士们顶着风霜苦寒,浴血奋战。驱逐敌寇,坚守戍卫着国家的边疆,何其悲哉、壮哉、豪迈哉。

名贵的西夏豹猫蜷在温暖的窝里打盹,价值千两的蓝鹦鹉悬于高处,爪部拴着精致的小细链,歪着鸟喙,安静乖巧地梳理着漂亮的羽毛。

值守的侍者仆从无不屏息凝神,垂首敛眸,畏惧得大气不敢喘一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消失不见。

富贵荣华的雅厅内,气氛压抑得可怖,寂静得针落可闻。

痛苦地抱着头,掩盖去神情,煎熬得万蚁噬心。

“她今年才刚四十四,怎么会不久于人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