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泽云带兵排查过后,抓到了犯事儿的小年轻,给他一顿毒打,问他为什么丧心病狂地把人家眼珠子挖了,小年轻支支吾吾说,听老人们讲,死人眼珠子会留下最后看到的景象。
所以他捶死以后就给扣了。
“你没做错什么。”我严肃地肯定丁南乡,“宁愿活着见判官,不要死了见仵作,该下杀手就下杀手。”
她很聪明,她很棒。
靠墙根养荆棘,雪地里插削尖的竹片,这些捕兽陷阱应用在住宅防御上,优秀得不得了。
我如果是她,还会再养几条大狼狗。
不过狼狗得吃肉,看她这幅扣扣搜搜的穷鬼德行,应该养不起。
“来,你过来。”我朝她招招手,胳膊加膀子把小姑娘揽到怀里,用温暖的体温让她汲取些精神上的支撑,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这人不能留了。”
“……什么”
她怔怔地仰起冻得苍白的脸蛋,清丽得勾魂摄魄。
“这人姓仇,姓仇的在开封地界有很多人丁。而你不是本地的,还只有一个人,懂我的意思吧”
蒙骗加恐吓。
“法网疏疏,给得你了公正,保不了你永远。”
“……”
“……徐、徐大哥,你什么意思”魂不附体,结结巴巴。
“家里的铁锹找出来。”
从后方温热地拥住,把整个人儿笼罩在怀中,粗壮的大手裹住纤白的小手,一齐握住冰凉的木棍,操纵着锋利的铁锹,在休克者的脖子外侧比划。
“来……”
我轻柔地循循诱导,无尽耐心,将猎物绑上贼船。
“哥教你怎么杀鸡……”
牢不可破的联盟,要么一起嫖过娼,要么一起分过赃,要么一起埋过人。
小丫头片子那么不听话,满口扯谎,拿哥哥当傻大块儿糊弄,那么就怨不得哥哥上点手段了。
她今夜实在不该求助于我,引狼入室。
35
小民没有旬休制度,除去朝廷特别规定的,普天同庆的节日,如春节、圣节、中元节、重阳节……等,基本上一年到头都在不停地劳作。
各大官衙皆实行旬休制度,朝廷的官吏每工作四天便休假一天,逢大的节日,还会有长假,零零总总计算起来,一年大概有一百二十天的休息日,待遇颇为优渥、宽松。
相当于,每周五天: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日。
我习惯于提前计划时间,然后按照制定好的日程表生活。每天—每周—每月—每年—每五年—每十年,乃至于一生。按部就班地行动,条理有序地朝着明确的方向前进。
每周四天的工作日,每天内容基本就是体能训练、工作办案、读书学习三件事。在家与衙门之间,固定地两点一线,日复一日。嗯……偶尔出去应酬。
每周日,衙门雅称“休沐日”,这天我不习武也不看书,让脑子和身体休息休息,歇口气儿。这天早晨两个时辰用来处理积攒一星期的杂务,如洗衣服、大扫除、采购生活用品……之类;之后大半个上午、全部的下午和晚上就用来应酬,参加各种饭局,人情往来,官|商、官|黑、官吏联络。
我猜在马泽云、丁刚他们眼中,我就像一部上了发条的钟。哦,不,农耕时代还没有钟表的概念,只有原始粗陋的日晷。
蒙厉悔已经不再老和我们作对了,权衡利弊过后,老兵油子选择了打不过就加入,跟我们称兄道弟,狼狈为奸。有财一起发,有风险一起分担,有困难一起解决,有缺德一起干。
明智的选择,我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他如果再敢在办案的时候捅我腰子,我整不死他。
“大人猫那儿找什么呢”
杜鹰跟在我旁边,望着不远处盛放烈艳的古梅树,静悄悄地问。
“谁晓得呢。”我掩口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无精打采。
昨晚上应酬,衣香鬓影,声色犬马,实在销魂。喝得太多了,到现在仍没有休息过劲儿来,太阳穴隐隐地涨痛。
那些靡靡之音、盛大的歌舞艺术仿佛还残存在脑海中。
“走,咱们上去捧领导臭脚去。”鹰子拉着我上前,“许是什么贵重的随身物品丢了呢,咱搭档帮忙找找,讨个好。”
那边武官站起身,朝石狮子处的值班侍卫吩咐了些什么,小官兵立刻点头应下,麻溜地跑了进去,不多时,从京衙内部拿了根夏天打蝉的长竹竿出来。
然后他再次半蹲了下去,用那根竹竿往沟渠里掏,一边掏,一边侧着猫耳朵细细地倾听,查探沟里面的动静。
“大人早啊。”
鹰子热情地跟顶头上司问好。
“早。”
武官抬起脸,好相处地笑了起来。
“大人的剑穗掉了么还是玉佩丢了”
鹰子殷勤地来到沟渠上方,透过岩板间拼接间的缝隙,仔细观察底下的排水沟,黑糊糊的,当然什么都没看清。
“里面有声音。”武官思忖着说,“可能是狗崽儿,或刚下生不久的奶猫,被老的藏了进去。”
“啊没听到叫唤啊……”鹰子凝神静听许久,疑惑地搔着脑袋,跟我面面相觑。
“我听到了。”武官的左耳灵敏地上下耸动了瞬,鬼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里面有小东西在呼吸,很细弱。”
“啊呀,大人您想养狗耍,那还不简单么!……随便发句话,多的是猎户挤破脑袋地往咱们开封府送。您想要辟邪的黑狗、猎兔的铁包金,还是铁包银、细灵缇……”
杜鹰大包大揽,立刻要去安排。
官员摆摆手,把他止住了。